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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的刹那,酱香混着水汽扑面而来,像母亲年轻时的拥抱般黏稠。"妈"字卡在喉咙里,被蒸腾的热气软化成液态的暖。三十年前的蒸汽在记忆里翻涌,碎花围裙在白雾中若隐若现,那是母亲在蜂窝煤炉前熬药的剪影。
厨房瓷砖上的油渍早已凝固成琥珀,围裙口袋里永远装着晒干的陈皮。母亲系围裙的动作总带着仪式感,系带在腰间打个漂亮的蝴蝶结,仿佛要把生活打成礼物。去年除夕,她解下围裙给小孙女擦手,我才发现那些焦痕与补丁,原是时光绣出的勋章。
方言的褶皱里藏着声波的密码。关中的"姆妈"像秦腔里的拖腔,吴语的"姆妈"尾音总带着评弹的颤音,粤语的"阿妈"则裹着早茶的温润。但无论哪种发音,都带着婴儿第一次睁眼时的颤栗——那是声带触碰世界的第一声啼哭,是哺乳反射的原始频率。
母亲的银发在门廊光影里闪烁,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与门槛石缝交织成五线谱。她总说"回来就好",却把这句话谱成了一日三餐的协奏曲。清蒸鲈鱼的鲜嫩、糖醋排骨的焦香、韭菜盒子的绿痕,都是跳动的音符。有次她系着我的旧围裙包饺子,面粉扑簌簌落在发间,让我错觉看见多年后的自己。
冰箱贴还贴着去年的生日提醒,阳台晾着永远少一件的衬衫。空荡的客厅里,"妈"字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在尘埃中激起细小的漩涡。这时才懂,那个应答声是怎样的定海神针,能让8平米的出租屋变成宇宙的中心。
女儿第一次喊"妈妈"时,声波里带着我的基因密码。三十岁的"妈"与三岁的"妈妈"在时空里相遇,形成奇妙的和鸣。母亲的应答始终带着1995年的温度,像台时光录音机,把流逝的岁月重新灌录成永恒。
当我在产房外听见女儿的啼哭,突然明白:"妈"这个字是永不失效的咒语,能让时光倒流,让空间折叠,让岁月的霜刃变成糖霜。我们说出这个字时,既是索取温暖的孩子,也是传递温暖的母亲。这声呼唤穿越代际,在DNA的螺旋里刻下永恒的密码——那是人类最古老的抒情诗,用最简单的音节,吟唱着最复杂的爱。
晨曦二零二五年于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