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事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七期【我】写作。


01

两年来,我孤生一人,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任教,每天看着一群群孩子,那可爱的身影,如跳跃在琴弦上活泼而轻快的音符,让我体会到了他们这个年龄段的欢乐。

但我常做一个恶梦,梦中,我的眼睛紧紧地追寻着一个人,那人抱着女儿,不停地,向着幽深的黑暗跑出。游荡的影子,不断地在眼前晃动,变形,慢慢膨胀变大,覆盖在我前进的路上。我踩着一路凌乱的黑影,向前追赶。

突然,他放慢了脚步,回头转向我。我想看清楚那人是谁,他裹在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有眼睛闪着一道阴冷的光。我感到,那眼神落在我的身上,透着刺骨的寒气,冷嗖嗖地,直穿肋骨。待我走近他们时,他转身,快速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在我面前飞舞。我努力地挣扎,机械地东躲西藏,用手中仅有的挎包当做防身的武器。

这个梦一次次地缠扰着我,我想大概是过于紧张的缘故。这两年,我一直在与前夫黎天打一场离婚官司,很多精力都耗在了这场官司上,关于财产,关于女儿的抚养问题。

昨晚,我又陷入到这场恶梦中,在恐惧与焦虑中,茫然不知所措。当我睁开睡眼惺忪的眼,光透过窗户,分外的明亮。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此刻仍没有停歇。

我翻身起床,打开窗户,落入眼帘的,是那铺天盖地的白。世界犹如平铺直叙般,把那些皱褶沟壑处,用积雪深深覆盖,也掩盖着地面新生与腐烂的东西。

02

我踏入漫天的飞雪,白色的世界,有些刺眼。据报道,这是近10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昨天,为接回女儿,我迎着这场雪,坐上了开往S地的汽车。我与女儿分别已三个月,这三个月,我每天睁开眼,便想起她纯净的微笑,明亮的眼睛,犹如就在我的眼前。我记得那晚她淹没在黑夜里,风从不同的方向吹来,她小小的双脚,裸露在寒冷的空气里,冻得像两个红萝卜。

汽车一路颠簸着,碾碎了地上的雪花,露出了它高低不平的路面。我坐了三个多小时的汽车,才抵达S地,那是一个小县城。我记得黎天的大姐(刘姐),在步行街开了一家服装店,我沿着曾经模糊的记忆,跟随着三轮车,一路东拐西拐。好在三轮车比较熟悉路况,很快便把我送到了目的地,刘姐的服装店。

远远地,我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只见刘姐正招揽着顾客,忙着与客人介绍着店里的服装。我扫视着这个店的动静,在一个角落,有一辆婴儿车,“对,没错,就是婴儿车。”我知道我的女儿肯定就在里面,我不禁一阵狂喜,簌簌的眼泪,随着雪花一起飞洒在地面。

雪在无声地飘落,我徘徊着,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直接走近店里。我站在雪地里,直到顾客全离去,我走进了门店。此时,刘姐也看到了我,目光在瞬间的躲闪中,显出了一丝紧张。我笑着跟刘姐打了声招呼,便直接走到女儿面前,揭开婴儿车纱帘,我看到了久违的女儿,她正睡得香甜。

我轻轻地抱起她,这些天来,这个让我时时牵挂的小生命,重又回到了我的眼前,此刻回到了我的手中。她吮吸着小手,清澈如湖水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突然间,对我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我想她大概认出了我。与女儿分别三个月,对她没日没夜的惦记,此刻她还没忘记自己的妈妈,其实,也不知她是不是真认出了我,心中便感到一丝丝安慰。

我对刘姐说:"今天,我来接女儿回家的,辛苦你这些天的照看。”说着,便抱着女儿正准备出门。此刻,站在一旁的刘姐,如一尾鱼,快速地闪在我的面前,想阻止我的行为。突然,只听到女儿“哇”的一声,惊恐地哭了起来,哭声穿过外面飘落的雪花,飘荡在室外的上空。刘姐停下了欲夺小孩的手,犹豫着对我说,“我跟黎天打个电话,告诉他,你把晓晓带走了。”

03

雪仍在继续下着,我抱着女儿,坐上了回家的汽车。她娇小的身体,躺在我的怀里,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我望着车外,眼前的路,一直在向前延伸。在岔路口,向左还是向右,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选择,却有着不一样的结局。

曾经,我与黎天、崔浩三个是高中要好的朋友。回想起那个九十年代的校园,是另一番味道。男女之间彼此还有界线,班上有谁谈恋爱,班主任会劝说,让彼此分开。还有些学校,更有甚者,会集合全校师生,把两人叫到台上,称之为“亮相”,并点名批评。

我们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县级重点高中,因学校刚刚建好,通过全县选拨,招收了六个重点班。开学时,同学们从四面八方涌进了这所学校。

我拖着行李箱,走进新修的校园。打量着眼前的学校,这所学校占地面积比较大,校园绿化很好,运动设施齐全,不同颜色的芙蓉花,开得正旺。

我正四处张望着,脚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石坎,一个趔趄,身子失去平衡,我一下子摔倒在地。手中的行李箱,也摔得远远的。“同学,摔伤没有?”一位同学上前扶起了我,又帮我拾起了地上的行李箱,我看着自己身上全是泥,非常狼狈不堪,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谢谢你!”说着从他手中接过箱子,转瞬急步地往寝室奔去。

后来,我才明白,那天帮我的同学,叫崔浩,是校学生会主席。崔浩学习比较好,常常年级综合排名第一。因学校经常组织活动,好几次,我们都共同参与了学校的比赛,在平时训练中,便与他见面的时间比较多。我发现他除了学习好之外,爱好也比较广范,他喜欢体育、文学、书法。

相处久了,彼此便熟悉了,通过他,我也认识了黎天,他是崔浩最要好的同学。在校园,我们三人经常聚在一起,时常为某些问题展开讨论,发表着各自的见解。

崔浩的名字,在女生宿舍,俨然成了大家关注的重点对象,我听着她们谈论崔浩,认为他阳光、帅气。回想起那时的女生宿舍,听她们经常议论别人的外貌,我往往插不上话。我不属于早熟的女生,在那个年龄段,我只知道谁成绩好,谁爱好什么,知道他们高矮胖瘦,每个人各具特点,对别人的外貌,还从没过多关注过,或以自己的“美丑”标准来进行归类。

在与他们相处时,我感觉到了别人看我时,那种异样的眼神,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误会与议论,到后来,我有意与他们拉开了距离,也故意疏远了崔浩。

毕业典礼上,大家依依告别,互赠留言。崔浩在我的留言本上写了留言,突然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放在我的课桌上,“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哈,还有礼物送我啊,你们学生会想得真周到。”我把礼物拿在手中看了看,是一款玉石手镯,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是我专为你买的礼物。”他两眼看着我,目光深邃,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那声音就像金属掷地,低沉而又厚重。

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我头脑有些懵,这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遇到。我感觉脸有些发红,心跳加速,无法推动思维的“进度条”、走进这么一个剧情。就如同我的坐标位置,正处在山脚下,突然一个人却到了山顶,这中间隔着的,是一段长长的距离,我心中顿时一片空白。

“兄弟,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装着大大趔趔的样子,掩饰着内心的尴尬。“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说话的声音,故意显得非常轻松。

此时,我感觉空气中,一种无声的情绪在流动,我感到了时光的停滞。那期待的眼神,那明亮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来,我看到了一片乌云笼罩着他的双眼。

对于崔浩,平时在与他相处中,我不是没有感觉,那份朦胧的情感,一直压抑在心里。我对崔浩的好感,不是因班上女生对他所说的阳光帅气,而是因为他的见多识广,他对亊物的认知,往往让我自叹不如。

就一个人的外貌审美而言,在通过寝室同学耳濡目染的薰陶中,在此刻我真开窍了的话,那崔浩的外形,正符合我的审美点。他那乌黑浓密的秀发,那长长的睫毛,此时如同朦了薄雾一般,显得更有魅力。

但面对那个年龄阶段的懵懂情感,我不敢,也不容许我去多想。考上理想的大学,这是父母的期望,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去拒绝崔浩。

04

经过会考、预选,我们学校大概有一半的名额,有机会冲刺高考的最后阶段。毕业典礼后,很多同学都离校了。剩下的同学,便是为高考而奋斗。

那一年高考结果出来,我如愿以偿地考入了梦想的大学。而崔浩,却发挥失常,只进了一所普通的高等院校,这是我始料未及的结果。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去找他问明白,然而那个年代,通讯并不发达,我不知道该到哪儿去寻他?

走入大学,一切都是新奇而又美好,大家忙着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一天下午,有同学告诉我,外面有人找。我有些惊奇,走出宿舍楼,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崔浩,短短几个月不见,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崔浩,显得非常憔悴,也瘦了很多。

那个下午,我们在一起谈论了很多话题,现在记得的是,我问崔浩最多的,还是关于考试发挥的问题,他只是说那段时间,状态不好,经常失眠,我问他原因,他欲言又止,不愿回答。

“是不是因我的原因?”我忍不住直接说出了口。崔浩望着我,半天没说话,情绪又陷入低落中,像一个一向很骄傲的人,突然遭遇到了挫败,那眼神,茫然无措而又空洞。

从他的反应,我已明白了答案。面对崔浩,我对自己感到深深无奈,我不知道对他的这份亏欠,我该如何去弥补。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对崔浩说道:“我相貌平平,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我真没你想像的那么好。”

学校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我也不明白,当初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是我不敢走近他的原因。

崔浩在我学校附近住了一周,走的时候,他没有与我告别,便从此远离了我的视线。我给他写信,也是有去无回。

“我的爱情,不属于尘世,它只活在我想像的世界里。”我记得这是崔浩说过的话,无论我对他的好感,还是他对于我,大概也来源于自己美好的想像吧,或许,这就是初恋本来的样子,这份感情,只属于彼此的回忆。

05

后来我大学毕业,记得在参加工作第三年,因手中接手了一项任务,我正在为赶写一份报告,因为缺乏相关的数据佐证,弄得人焦头烂额时,我突然想起以前大学图书馆正好有这方面的资料,我找出校友卡,很容易去了以前学校的图书馆。

我坐在图书馆一角,边看边认真地记录着,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直到肚子感到饿,我才想起自己还没用午餐。我匆忙收拾好东西,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同学,你手机忘带了。”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我扭头,突然看到一个人,黎天,我高中的同学,手中正拿着我的手机,向我追赶来。我们意外的相逢,彼此非常惊喜。

我从他手中接过手机,道了谢谢。看他没再返回图书馆的意思,便顺口说:“我们一起去食堂用餐吧,我请你,以表感谢。”

他没拒绝,一路交谈中,我知道了他已分配到这所大学任教,目前也正在攻读博士学位。我向他打听崔浩的情况,他说这两年他与崔浩失去了联系。

我有时也在想,崔浩心里应该早已忘了我吧。我甚至有些怀疑,他当初那份情感,是不是只是他一时的情绪,他为什么从此消失于我的世界,我的疑问,找黎天也没法倾诉,甚至也无法说出口。

与黎天相处时间久了,我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慢慢地,我们恋爱了,后来这个人就成了我的丈夫。缘分是一件神奇的东西,如果那天我没把手机遗失在图书馆,我人生的轨迹是不是另一个一样子。

结婚不同于恋爱,面对的,是生活中柴米油盐的碰撞。在相处磨合中,我与黎天性格的差异,三观的分岐,我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经常为某些问题争吵。那满屋摔碎的东西,女儿惊恐的哭声,同着乱七八糟的情绪,一天天刺激着我的头脑。

两人吵闹久了,身心俱疲,我们都无法冷静地去包容对方。一个人身上的缺点,甚至人性的扭曲,都统统暴露在彼此的眼前。我看到了他身上致命的狂躁,激进的偏执,不近常人的思维模式,在相处的过程中,也逐一的展示在我的面前。

我越来越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婚姻,就是一场误会。在别人眼中的郎才女貌,婚姻的般配,都只是给外人看的,表面的繁华粉饰着婚姻的千疮百孔。有人说,婚姻是一地鸡毛,至少我认为,我的婚姻现状,就是如此。我感到累,我想,这段婚姻应该结束了吧。

由于那段时间单位上的事情比较多,等我把工作忙完,轻松下来时,我开始找律师咨询,“按你们目前的状态,小孩已过哺乳期,如果走法律程序,女儿判给对方的可能性大。”

他为我列举着理由,“从教育而言,他是博士,文凭比你高;从收入方面,他比你年收入多;从单位而言,他本身就在高校,教书育人的地方。何况,你们目前住的房子,也是高校福利房,房子判给对方的可能性大。”

听了律师这番话,我的情绪非常低落。我父母对我的行为也不理解。按律师的说法,为争取女儿抚养权,我最好彼此协商解决。那些天,我开始想办法,尽力说服了我的父母,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剩下的,就是我该如何面对离婚本身这件事了。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开口,去与他谈离婚这件事。我就只盼着,我的这场离婚风波,能平静地过去,不要闹得沸沸扬扬,让人不得安宁。

我甚至想逃避这个离婚的过程,就只想要一个结果。而烦心的是,这个过程还必须得经历,而且还得以我为主角。

就离婚而言,结婚显得轻松容易多了,结婚的时候,两人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满眼的幸福;离婚的时候,是一个家庭的解体,是精神的撕裂,是满地破碎的渣子,和不同的噪音,污染着家里的环境。

06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表面的平静,有时给我带来了幻觉,矛盾在平静中暂时得了喘息,我在离婚与不离婚中,摇摆着,觉得他至少是女儿的父亲,他是爱女儿的吧。

在一天夜里,女儿生病了,夜里发着高烧,需马上去医院,我叫醒了黎天,我们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在一番抽血检验后,医生开了药,并建议住院。

“医生,就按你说的住院吧。”我对医生说道。

“我看看,你开的什么药。”黎天开始插话了,我听他在说,这种药有副作用,那种药又不能用。

医生也很不耐烦,“你是按医生的,还是听你的?”

“黎天,你不要以为你是药学系的,就对别人指手画脚。”我转过身,对医生说道:“医生,别听他胡说,你该如何治疗,就治疗,我签字。”

我的言语,想来应是激怒了他,他抱着女儿,直接走出了急诊室。室外寒风凛冽,我看着女儿光着脚,不知什么时候,袿子也跑掉了,他们消失在茫茫黑夜里,我在后面踩着一路黑暗的影子,却怎么也追不上。

我想起了近两年,那个缠扰我的梦,那个追赶着的黑影,梦景与现实真有重叠的时候。如果以前的梦景,能带给人某种启示,那此刻,我应停止追赶的脚步。我闻到一路上散发出的淤泥气息,开始转身。

那一晚,我终下定了决心,对婚姻不再抱有幻想。回到家,屋子一片漆黑,室外的冷风,吹着窗户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没有女儿的屋子,比冬天还要阴冷。我四处打电话,知道女儿去了他大姐(刘姐)家,我告诉了刘姐,有关女儿生病的情况,并在第二天,把医生开的药送到了她家。

在刘姐家,我找遍屋子四周,也不见女儿的踪影,他们吱吱唔唔,不肯说出女儿在哪,我没再与他们理论,放下药,离开了刘姐家。离别时,我也了解到,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给女儿任何治疗,也没用药。

给女儿送药回来,我冷静地思考了两天,对孩子成长角度而言,我想黎天若真心爱女儿,能照顾好她,我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也未尝不可。然而,眼前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等女儿状况好转后,我直接向法院起诉离婚。在法院的调解下,女儿抚养权归我,我放弃了家里所有的财产,也放弃让他支付女儿的抚养费。

07

当拿到法院判决书,我如释重负,终于结束了一场错误的婚姻。别人说,好的婚姻让人成长,不好的婚姻,分开也是一种解脱与轻松。

我也在第一时间,冒着大风雪,赶到了那个小县城,刘姐家。一路上,我与女儿一起,经历着一场暴风雪。她虽柔弱,但那纯粹的眼神,能带给人的,却是穿越冬天的能量。

我们临到傍晚,才到家。我把女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婴儿床上,她才一岁多,我们无法交流。她躺在我的身旁,光照在女儿的脸上,那娇嫩洁白的肌肤,如牛奶般雪白。大概是太累了,她在睡梦也中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甜甜地酣睡着。

外面的雪已经变小,慢慢地融化,无声地滋润着万物。周围宁静的气氛,让人感到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味道。小屋的温暖在荡漾,也荡漾在女儿小小的梦里,我似乎找到了生活本应有的样子。

08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传达室李姐的声音:“小玲,这儿有你的一封信。”我打开门,只见她拿着一个小小的牛皮信封,在我面前飞舞着。

我有些好奇,这是谁的来信呢?到这所学校支教,除了家里人,身边朋友也没几人知道。我接过信封,那上面的字迹,钢劲有力,我一眼能认出来,那是崔浩的来信。崔浩,这个名字就这么不经意的,在消失几年后,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视线开始模糊,一个个字体在我眼前晃动,手微微颤抖着,我小心翼翼打开信封,一股淡淡花的香味,迎面扑来,雪白的信纸折叠成了一只白色的鸽子状,在鸽子上面,放了几片玫瑰花,花瓣的叶子早已枯萎泛黄。

我看着信的内容,端详着每个字的一笔一划,其实信的内容很简单,大体介绍了他目前情况,并告诉我,这些年他去了国外留学,现已回国。过几天有可能出差,到我所在的城市,并向我问安好。我算了算时间,从我给他写信,到目前收到他的回信,这中间已过去好几年。

我想,时间是不是也有不小心,出错的时候,那些梦景,那些现实,是否真正存在过。当看到女儿,我不再恍惚,她能让我清晰地意识到,时间并没倒流,所有存在记忆的东西,都是发生过的。

这些年,从皱巴巴的生活风暴中穿过,发生了多少故事,人与人之间又有多少变化与错过,我把崔浩的来信,放进了火炉。我望着眼前这个小镇,每天与孩子们生活在一起,我已感到了平静,安宁与坚强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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