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口中的“窝囊”

疫情期间,我隔三差五就会给父亲打打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昨天与父亲闲聊时,他竟然说觉得自己这一辈过得有些窝囊。我笑着问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喝酒了。父亲回答道:酒也喝了点,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行,年纪来了,好像很多事情都已经无能为力了。我明白父亲说的意思,于是宽慰他已经是很厉害了,不用想那么多。

父亲出生于1963年,跟那个年代很多出生在农村的人一样,家里贫困。回顾社会发展的历程,那时还处于计划经济时代,是农村集体劳动,实行工分制,所以父亲他们从小就干农活。父亲常跟我说起以前集体出工的情景,一年四季都有忙不完的活,尤其是双抢的时候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声势浩荡。我小时候也亲身体验过双抢,当然与父亲口中那个年代的双抢不可同一日而语,但也确实很辛苦,插秧、收稻谷一连要忙十来天,干完后人都被晒黑一圈。

父亲从小就教育我要认真读书,他说他们那一届靠读书走出去的仅有一两个,稍微好一点的是有人靠抵职当老师或者当兵出去的,其余大多数人都是高中毕业后学一门手艺,然后结婚生子、养家糊口。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好像从来没有外出打过工,仅有一次和人去山东铸电线杆,不过也只去了二十多天就匆匆回来了。我曾经也疑惑过,为什么父亲年轻的时候不出去闯荡一下,哪怕就是出去打工,说不定也会有机会。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是经过很久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每个人都会有自身的局限性,而这种局限性是与家庭情况、生长环境、时代背景密不可分的,一个人若是想突破自身局限性获取成功是很不容易的。出生在60年代左右的人,见识过上山下乡、文革动乱,在一个不怎么尊重知识、尊重老师的年代,是很少有人会选择认真读书的,更何况那时还要经常劳作,本就没什么闲暇的时间用来学习,在他们看来实实在在挣来的工分或许远比读书获取来的课本知识更重要。当国家实行改革开放的时候,他们或许刚刚成家,有人选择背井离乡外出闯荡,而有的人只得选择在家做手艺。不同的选择会导致不同的命运,每个人的人生也不尽相同,当然人生也不能单靠贫富、得失就可以完全衡量的。

现在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互联网时代给每个人创造了更多的机会,人们好像更容易获得成功,但在瞬息万变之间,我们也早就明白那些真正抓住机会改变命运获得成功的毕竟只是很少一部分人,大部分人依然生活在他们原本所处的阶层与维度,只是相对而言大家的生活水平整体都提升了。所以我想假如父亲那一代人换作是现在的我们,他们未必就会比我们差,或许只是时代没有给他们那个机会。

父亲,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坚忍。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也极少在我们面前表露出他的艰辛与不易,就像是一头骆驼一样,默默前行。父亲有时会说自己已经被社会淘汰了,他会感慨自己一年做手艺的工钱还比不上我几个月的工资。其实在我看来,父亲他们那一代人能够把子女抚养长大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我们这一代人多多少少还得靠父母赞助。

时代是不断向前发展的,人们对于成功与幸福的定义也在不断变化。正如国际关系学院的储殷教授所说:现在的年轻人成功的机会也许真的没有70后、80后那么多,但是我们这个社会最伟大的进步就是一个年轻人不需要那么成功,也可以去实现自己的幸福。我明白父亲的感慨,对于即将进入花甲之年的他,会有些不甘心,就像那些壮志未酬的将军还想着驰骋疆场杀敌立功。

曾经看过一段话:十年前,你周围的人会根据你父母的收入对待你;十年后,你周围的人会根据你的收入对待你的父母和你的孩子,这就是努力的意义所在。也正如某人的微信签名:成功的速度一定要超越父母老去的速度。我想每个人不管怎么去定义自己的成功与幸福,都应该努力去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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