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大妮大宝,看看怀里安睡的小宝,我忽然就很想念父亲。
30年前的某个春节,母亲也应该是怀中抱着小弟,我与大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吧。
不同的是,现在生活条件不错,即使各种原因庚子年我和老公都没有工作,桌子上还是各种菜蔬应有尽有。日子虽然不如以往大手大脚,但也没感到窘迫。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小弟小时候的全家福。那应该是1989年的春节,村里的亲属有从东北回来的,带来了相机。那是我们家第一张全家福,也是第一张彩色的照片吧!
照片里的小弟,穿着两条裤腿不一样颜色的鸳鸯棉裤,戴着绿色的绒线帽,胖嘟嘟的坐在爸爸怀里。我和大弟一左一右依偎在爸爸妈妈身边。大弟棉袄和棉裤都没有罩外衣,棉袄前襟上脏的发亮,也带着小帽子,印象中好像还留着鼻涕。
那时候我们多大啊?让我想想。大弟应该将近三岁,像现在的大宝;小弟10个月左右吧,比小宝大一点。我嘛,应该有五六岁,比现在的大妮小一点。大妮和大宝相差的年龄,就是我和小弟小时候的样子。大宝和小宝相差的年龄,则是大弟和小弟当年的情形。
我穿了一条小绿裤,橙色的小褂子,褂子上是姑姑自己缝制的小花边。
爸爸妈妈身上穿的也是做的衣服,灰灰的中山装衬的爸爸妈妈的脸也是灰灰的。
那时候,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住的土坯房,我家也不例外。印象中,我家也没有点炉子。我不记得当时年夜饭都是吃的什么,只知道大年初一的中午,如果有肉有肉有鸡有鱼的话,会做给我们吃。
现在走亲戚不流行拿果子了,也不流行拿白糖和苹果了。
果子就是现在的红三刀。现在红三刀散装的称来自己吃,随便吃多少。而那个年代,我们家最多只能称10斤。要等着年后走完亲戚剩了吃。
散称的果子要自己装盒自己贴红纸。一般是一斤一包的。我就记得爸爸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拿着小秤称啊称。我和弟弟围坐在桌子前,看爸爸称啊称。有时会从称好的小堆里拿一两个吃。不敢多拿,多拿就不太够数了,一斤果子如果瘪瘪的,走亲戚是会被笑话的。
白糖也是自己封,散装的便宜。父亲拿着锯条,在蜡烛或煤油灯上烤热了封口。父亲老是技术不到家,不是锯条烤的太热把塑料袋烤烂了,就是锯条太凉,袋子口没封紧,漏糖。有时到外婆家,东西还没往外掏,糖就撒了一书包。
包果子和封白糖,一般是在初一晚上或者初二一大早。因为初二要去外婆家。如果封早了,袋子放在橱子里难免会被我们姐弟弄破;果子包早了,包装纸会油的,不好看。
走亲戚的提包里除了有果子和白糖,还会放上几个苹果。一般是六个。妈妈会从过年买的苹果里头,选出六个又好看又大一些的,留着过年走亲戚。
四包果子,四包白糖,六个苹果,这三样基本就可以把黑提包装满了。去外婆家还拿什么东西,我没有印象。印象最深的这三样每年必拿。
从我记事起应该到了将近2000年,大家走亲戚才买成盒的果子,也不再拿白糖和苹果了。因为这两样不再是稀罕物了。甚至后来,连果子也不拿了。太便宜了,走亲戚太掉价。
但我对这三样东西记忆尤深。尤其是我做了母亲后,对那个贫穷年代的很多东西都记忆尤深。
我不是怀念贫穷,我是想念那个时候年轻的父亲;我是想起那个年代,就心疼年轻的却要操持一个家的父亲和母亲。
如今,30多年过去。我也一如当年的父亲和母亲,有了三个孩子。但是我远远没有经历过苦难我甚至没有操过心。父亲在世时总是父亲为我打算,父亲去世后有小叔和弟弟为我打算。我没有操过心没有作过难,不了解苦难的滋味儿。
我没有父亲紧锁的眉头,没有父亲接连的叹息,没有父亲为了走亲戚能拿出像样一点的东西而精心算计。
在这个万家团圆的节日里,我倍加思念父亲,倍加感激我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贵人,倍加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
正是这个伟大的时代,让赚钱的渠道多元化,让平时努力的我即使工作变故也没有经济危机;正是亲属朋友的关心宽慰,让我走出父亲离世的阴霾,让我倍加珍惜生活中的一切美好。
爸爸,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