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最放松的就是这个时刻,繁华落尽,天地安宁,卸下白天的伪装,洗去一天的疲惫和烦躁,把自己抛到床上,闭上眼睛自由地呼吸,简约地像冬天里的树。或者让思想云游,若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或者放空身心,倾听自己的呼吸,像一具躯壳,什么都不用去想。这个时候,似乎回归最原始的本真,一切变化无常,所有悲喜得失,都与我无关,仿佛有一种亘古不变的地老天荒。
我是一个世俗的人,无法跨越人世间爱恨情仇喜怒哀乐的孽障,也无法走进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的热闹。唐代张九龄说: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顺木之性安静地生长,活成自己的模样,孤独却不孤单,单纯却不单调。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减得一分人欲,复得一分天理,岂不甚好?
那天的阳光干净明亮得如同在琼浆玉液中泡洗过一般,它穿透办公室的窗玻璃,把我的影子投射在办公桌上。我喜欢被清晨的阳光轻抚的感觉,乖巧地像只猫。凝视空气中的微尘在光线中无处逃身轻舞飞扬,感受着这个世界虚幻中的真实,真实中的朦胧,这时就想起庄子《逍遥游》中的一句话: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便不自觉地为世界万物无法摆脱限制,无法真正回归自由心生悲哀。
桌上的镜子恰到好处地反射出我的面部,阳光照耀下,在我一向引以为豪的一头长发中间,一根白发倔强地挺立在光线中,卓而不群闪着银光,好似一位鹤立鸡群的战士,勇敢地和我对峙。对着镜子拨开头发,才发现白头发比比皆是,内心再也没法淡定,有一些失落和悲伤在心头潜滋暗长。青丝华发转眼间,几许沧桑在心头!我们终究无法和造化对抗,宁静冷峻的新陈代谢面前,我们终究要走过该走的路,被大自然一步步带到一个永恒的归宿。想一想,觉得自己还没有好好年轻过,便匆匆忙忙要老去,稀里糊涂地已到了时不我待只争朝夕的节点,一时竟有了一些惊慌和悲凉。
万丈红尘,我为微尘;本无一物,只求本心。岂容华发待流年?从今往后,回归本真,活出本我,删繁就简,简约生活。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1.15
魏文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