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人生又一秋》
唐风
风，从日历的缝隙里
抽走最后一页蝉鸣，
像抽走我掌心里
一条不肯拐弯的河。
我把所有没说完的谎
挂在阳台的衬衫上，
让阳光一寸寸
熨平它们起皱的舌头。
落叶是城市的匿名信，
邮戳盖在背面——
“勿忘你曾绿过。”
我弯腰，像捡起
一封自己写给自己的
旧日通缉令。
咖啡渍在桌面
画出一张假地图，
终点是一粒
昨天掉队的芝麻。
我用指甲掐住它，
仿佛掐住
一条不肯溺亡的尾巴。
傍晚把影子
折成纸飞机，
从十一楼的窗口
轻轻放飞——
它没飞远，
只是垂直地
钻进地面的黑，
像一颗
提前抵达的
陨石。
而我，终于学会
在每一次呼吸里
悄悄换季：
把胸腔里那场
下了一整个夏天的
锡兵暴雨，
换成一声
不发出响声的雪花。
今夜，月亮是一枚
被反复使用的邮票，
贴在天空的
旧信封上。
我抬头，
听见它说：
“别怕，
万物都在偷偷给你
寄来年的绿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