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喻即打比方。《现代汉语词典》上说:“修辞方式,用某些有类似的事物来比方想要说的某一事物,以便表达得更加生动鲜明。”记得读初中时,有个上海籍数学老师,上课时,喜欢打比方,他一开口就说“假如说”,于是,他就有了一个“假如说”的绰号。
平时说话,我们经常喜欢用比喻。如,说某人笨,就说是蠢驴、猪;说某人机灵,就说像猴子。说女人漂亮,就说长得像花一样,还有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等等的比喻。说人长得丑,就说长得有创意;或者说,长得很惊险;或者说,你小时候是不是被猪亲过……诸如此类。比喻的手法,写文章时也用得很多。周作人的《儿童杂事诗·新年》中写道:“新年拜岁换新衣,白袜花鞋样样齐。小辫朝天红线扎,分明一只小荸荠。”把梳了小辫、扎了红线的小孩子的头,比作一只小荸荠,非常生动形象。
1943年,周作人游苏州,在木渎石家饭店吃中饭,应主人索题,他写了“多谢石家豆腐羹,得尝南味慰离肠”的诗句。第二天晚上,在苏州城里听歌,又写了一首诗,诗中说:“我是山中老比丘,偶来城市作勾留。”比丘是梵语,乞丐的意思。也是打比方。
今天,扬子晚报的作者群里,大家在谈论报纸的副刊,有人说,以前说副刊是报纸的屁股,现在到处是没有屁股的报纸。也有人调侃说,明明副刊是报纸的臀部。于是,又有人继续发挥想象,说,扬子晚报是美女。美女的臀部才诱人。臀部本来似乎并不重要,但美女的臀部就不一样了。
把报纸的副刊比作臀部;又把扬子晚报的副刊比作是美女的臀部,这样的比喻还是有点意思的,尽管有低俗之嫌。但至少可以说明一个问题,副刊对于一张报纸,并非是可有可无的。跟一个人一样,有脸面,但也要有臀部。
很多文章,看过就忘记了,不会留下任何印象。但有些文章,很多年过去,却记忆犹新。
孙犁的文章,特别是晚年的散文随笔,写得特别好。
他的《某村旧事》,写一个妇救会主任,有如下文字:
在我的对门,是妇救会主任家。我忘记她家姓什么,只记得主任叫志扬,这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丈夫在外面做生意,家里只有她和婆母。婆母外表黑胖,颇有心计,这是我一眼就看出来的。我初到她家,因为村干部很是照顾,她以为来了什么重要的上级,亲自来看过我一次,显得很亲近,一定约我到她家去坐坐。第二天我就去了,是在平常人家吃罢早饭的时候,她正在院里打扫,这个庭院显得整齐富裕,门窗油饰还很新鲜。她叫我到儿媳屋里去,儿媳也在屋里招呼了。我走进西间里,看见妇救会主任还没有起床,盖着耀眼的红绫大被,两只白皙丰满的膀子露在被头外面,就像陈列在红绒衬布上的象牙雕刻一般。我被封建意思所拘束,急忙却步转身。她的婆母却在外间吃吃笑了起来。这给我的印象颇为不佳,以后也就再没到她家去过。
这篇文章读了好多年了,为什么印象特别深呢?除了内容,还有一个较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孙犁写的那个“陈列在红绒衬布上的象牙雕刻”,比喻特别生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