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4日 周三 晴
曾经花了一年的时间我们热烈相爱,而后余生里,你是那远方里的一点点记忆。
2008年,我年芳19,背着单薄的行囊去了曾经填了志愿的那所大学。校园里,清一色的俊男靓女,他们时尚、靓丽,除了拥有同样的青春年华,我什么都没有。这种感觉很熟悉,我的整个前半生里都被这种感觉包围,既窘迫又无奈。
刚入校,还没适应环境,学校便安排了海警学院的学长们替我们军训。清一色的大一新生统一着装了军旅色的迷彩服套装,同学们都约好似的都搭了阿迪达斯或者耐克的运动鞋,全班不管男女生都是这样的搭配,他们还有诺基亚的红色翻盖手机。我看看我脚上的那一双普通的布鞋,兜里揣的人生第一部天语牌手机(那个手机还被人宰了,花的钱和他们的诺基亚差不多),心底里的自卑感开始作祟,不自觉地有冷气从脚心直串脑顶。
我不喜欢这样的格格不入,我不喜欢自己的另类,我想起当年妈妈去世,我被迫转学到县城里的贵族学校,寄宿在舅舅舅妈家开始漫长的寄人篱下的寄居生活一样,虽然我考上了大学,但这个大学不是我心仪的那一座,我感觉我那颠沛流离、狼狈不堪的日子又要复袭,我深感惶恐不安。
几天的军训生活下来,加上整个暑假我在肯德基做学生工的磨练,我那本来白皙的脸蛋,已经失了原形。我是现实版的灰姑娘,可我没有运气遇见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军训最后一天,整个大一新生与全体教官进行联谊活动。诺大的校园里每个统一着装的人都席地而坐,教官们轮流上去才艺表演,学生们也在积极响应着活动,军歌像麦浪一般一潮一潮的袭来,我一下子不觉得不适了,这不就像极了我曾向往了很久的军校生活吗?
正在出神中,一个大嗓门、黑皮肤,中等个头的男军官在人群中央活跃着,他的普通话不标准,带着浓浓的南方口音,但他很幽默,现场被他特殊的磁场感染着,大家都在笑。这个人在我的印象里就是黑、搞笑,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他是这人群里面最蠢萌的一个吧,不免对他多了一点兴趣。那时候的女大学生对兵哥哥多少都有点遐想的。
军训结束后,我们的大学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没有想像中的坎坷,我很快交上了大学时期里最重要的那几个朋友,友谊的力量帮我度过了许多敏感的日子。军训的日子早已被遗忘,我开始了大学里自由自在的时光——这是我在高中时期深埋于题海里奋战时不曾有过的自由,大学里的时光新鲜、快乐、无拘无束。
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过下去,难得的好岁月。
那一天,班里同学自发组织去海警学院看望教官,作为班里的团支部书记,我肯定是在去的队伍里。没有任何前兆,没有任何契约,我竟然和那个阿黑教官碰上了,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校以后,阿黑哥跟我描述了他在军校里的生活方式、还有他考入军校前在西藏部队里的生活等等,每天都聊好多,这弥补了我没上军校的遗憾,我深深感激阿黑哥的出现。
可当阿黑哥开始追求我,希望我做他女朋友时,我纠结了,也拒绝了。他来自云南,高中毕业后进西藏部队服役,通过自学考试考上了我们浙江的海警军官学校,毕业后他是要回西藏的,我不可能将自己的人生轨迹拉扯成那样,这太不现实了。而且,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我对初恋的期许不是这样的,初恋男友应该是高高帅帅,又温柔又体贴,童话里白马王子的样子,我是灰姑娘,我期待着我的白马王子的到来,眼前的阿黑哥实在不符合我的感觉,他只适合做朋友。
如果一开始就这么坚定,也就没有后来的交集了。《北京爱情故事里》疯子最终爱上了佟丽娅扮演的白冰,他说过:“女人是可以把所有感情转化为爱情的动物。”这句话我信了,当本来就幽默风趣的男孩子开始精心地替你做很多的事情以后,你会对他产生好感。当他在了解你的脾性之后,又开始在精神上帮助你愉悦,你就会彻底沦陷。更何况,在爱情的道路上,我是初体验,根本不会有任何防备和警惕,我单纯地信任对方的每一句承诺,我简直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的美好。
后来的一切证明,男人在追求你的时候他耍的一切为得你芳心的努力都称之为手段,他耍的手段越是得心应手、越是毫无破绽,除了真心有这样的人,也有伪装高手,他如果恰好是那种身经百战的那类人,你根本无力抵挡。
我在陷入这段感情之后,渐渐迷失了自我。我俩的地位慢慢渐变似地互换了角色,从他跟着我后头转变成了我跟着他的情绪走,我会因他的一句话、一个留言想入非非,或喜或忧,或愁或怨。
直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看了他写给前女友的分手信,原来他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我不是他的初恋。他的解释是,我那么优秀,如果知道他曾经恋爱过,我不会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当时确实是,第一次谈恋爱的人是希望最完美的自己呈现给最完美的对方。他的解释算合理,我原谅了他。
可是,人的本性若一开始是从欺骗开始的,便一定会从欺骗结束。在他军校毕业回西藏的那段时间里,我离毕业还有两年时间,我做了长久的思想斗争,准备毕业后跟随他,作为从军家属。是的,我们谈了一切未来的可能性,甚至谈了军婚的审批手续,我以为我这辈子的事情都已经落定。
感谢生活,感谢那半夜的女生电话,让我得知他出轨的事实。虽然那经历曾经让我发狂过,让我痛彻心扉过。在往后的十年里,再也没有人能够令我痛成那样过。
或许是因此得了免疫了吧。我后来遇见了我的老公,法律上认可的那一位。我相信,“在一起”远比“我爱你”份量重。
十年了,阿黑哥留在了远方,西藏日喀则的边防里。娶了妻生了子,他与妻子的生活延续了两地分居的生活。我在他的远方世界里,开启了我自己人生的新篇章。
记住,感恩生活。有些人在你生命里出现,曾经让你误以为没有他你的人生将暗淡无光、失去意义。但生活的真相是:“他就是来你的生命里走一遭,替你上上一课,然后各自安好。”
远方的阿黑哥,我知道,总也有人给你上课。愿你我都善良,未来的日子里虽不再交集,唯愿我们各自的生活里有真爱的光芒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