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倌说,世上最苦,就是送结发人上黄泉路
秋林想,这世上的事,跟胆子是没有关系的,胆大了躲不开,胆小了,却还是躲不开。
世上三样苦,撑船打铁做豆腐。
你帮人家,不能想着别人就该报答。人家对你好,你只有对他更好。
在家时,父亲爱吃老酒,平常日子不舍得吃,三十这日夜里,定要放开,喝到夜里九点钟才作数。秋林不会喝酒,但也欢喜坐在旁边,听着父亲嘴里发出滋滋喝酒的声音,心里踏实。此时,姆妈总是在灶膛里烧火,蒸年糕,蒸隔纱糕,时不时能听见没干透的柴爿在灶膛里发出清脆破裂声。一家人聚在小小的房子里,一盏十五支光的灯散发橘黄色灯光,让秋林觉得这就是人世间最美画面。
马师傅说,这有什么,做人就是坐汽车,到站了总要下来。
每每这时,齐海生都会感到有些难过。它们似乎看透了人,人是最不可信的。
恍惚间卫国又想起自己穿绿军装的样子,但只是一闪念他便不想了。他晓得,已经再回不去那个时光了。
秋林跟过去看,只见里面搁着一件衣裳,衣裳眼熟,竟是自己托杜梅给父亲做的那件藏青色秋衣。秋衣下还压着什么东西,母亲慢慢掀开,竟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母亲转过头来看着秋林,眼眶里泪水晶莹。母亲说,秋林,这里面便是你父亲,你父亲已经没有了。
秋林突然明白一桩道理,人这一世,无非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地认识,又一个人一个人地离开。做人真是空空一场,丝毫没有意思。
你当我是官,每日我面前讨饭一样讨,我不会给你。你当我是朋友,一句话不讲,我硬塞也要塞给你。做人一世,朋友最难得。
知秋说,人嘛,就是活那么一点痴迷,否则还有什么劲道?
地球上这么多人,走过去就走过去了,一定要翻肠倒肚挖出来,再经历一次,又有什么意思?
人真是怪东西,不上秤称一称,总不相信自己几斤几两。
我也觉得人是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的,大到你眼前的世界,小到你的个人,什么都改变不了。人的一生就是齿轮跟齿轮的一种磨合的状态,你也说不清楚是你带动了别的齿轮,还是被别的齿轮带动。起初,棱角分明,转起来还有点劲,磨到最后,棱角慢慢没了,开始打滑了,人这一生也就结束了。你去跟这个世界争是这个状态,不争也是这个状态。
我觉得再不堪的人,也有他们的底线,这个底线他们是不能破的,也是我不能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