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的春天,总是短暂的要命,一不留心,就会晃过去。以至于我走在路上,总会不由自主要停下来,留意春天。
她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携风带雨,款款走着,早在别处吐了新绿,绽了繁花,却还矜持着,不肯快点儿光临郑州。望一望天,仍是灰的,看一看山,还是黄的。难道非要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前几天从郑州出差到信阳,就差这短短的向南三百公里,当我看到浉河两岸的绿柳和路边的繁花,就确认春天早已经在这里盛大的登陆了。
盼着,盼着,等到阳光刚有一点点暖,心里就痒痒的,认为春天就要到了。迫不及待的我,甚至把棉服换成了西服,可是在早晚时分,冷风一吹,又生出许多悔意,难道,总要过了清明,气温才会稳定下来么?前些日子还十一二度呢,一个激灵,下了两天雨,又降了七八度。
不过春雨还是悄悄地来了,静静地落着,沾在人的脸上,落在人的脖颈里,有一丝丝清凉的喜悦。天地湿润润的,地上有了浅浅的水洼,一片连着一片。人的步子轻快了不说,无意中低头,还能在那水洼中看到一块一块水墨似的天空。屋顶渐凝出雨滴,一滴一滴从窗前滴落,像调皮的孩子跑过来,眨了下眼睛,又跑开去。雨丝轻轻的,不疾不徐,水意已在四周弥漫开来。大概要浸一浸,泡一泡,群山与遍野才会抖擞了精神,活络了筋骨,绽放出自己的活力。
麻雀们的叫声一天比一天欢闹,它们在树枝间蹦跳,欢唱,如同庆祝一个千载难逢的节日。难道它们早已发现,春天在柳树的枝条上抽出的第一颗嫩芽?远方不知名的鸟儿也偶尔传来一声鸣唱,叫声婉转,不清脆,也不嘹亮,但在安静的空气中忽然响起,好似天籁。恰如在沉闷的行程中,偶遇到一树璀璨的花,叫人为之惊艳而欣喜。找不到它的影子,却猜测着,它应该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五彩斑斓,骄傲地张着,又以叫声寻偶。
阳光里虽然仍有寒意,却清新闪亮,像是少年们身上的白衬衫,荡漾着明亮的生机,闪耀着青春的味道。 这阳光,如果裁上一朵,就会是春天枝头怒放着的白玉兰,洁白而有暗香。
在信阳欣赏到的春天,也是春天。沿路上,柳条一枝枝地绿了,迎春、杏花一树一树地开了,绿的黄的粉的火苗跳跃在人的眼睛里,叫人欢喜而又惊慌。春天就这样盛大地登临了么?好像谁的手指才轻轻地一碰,就打开了一个万紫千红的世界。好像她努力抿着的笑终于撑不住,扑哧一声,便惹起一串串一片片银铃般的快乐。草挤着长,鸟争着唱,花竞相开放,柳丝儿赛着抽绿,满大街也一下子生长出五颜六色的花衣裳,靓丽的少男少女也携着疯长的爱情四处游逛了。难道不是一个梦吗,思念原以为只是自己长夜里的呢喃,此时,心心念念的她却盛装而至,眉目含情,于你眼前嫣然而笑,能不让人欣喜万般而又手足失措么?我真为信阳的人民感到骄傲和幸福,也想拽着春天的手,不由分说把她拽到郑州去。
不过,郑州的春天,也确实来了。昨天回来后路过花池,碧草已经寸余,路边也已经钻出野花。脚下砖缝间,有忙碌的虫子匆匆又笨笨地爬过。昨天的柳树又丰盈了几许,今日的春阳又和暖了几分。花烧万里,绿染遍野,春天,已经是挡不住的万马奔腾。春雨,也淅淅沥沥地滋润着大地,滋润着每个人的心里。
这样的季节,真愿那年少的心都如春花般盛放,不管不顾,开到肆意;让那悄悄爱慕的心,一经吐露,便是一个灿然的春天。却又奢侈地希望这些美丽的花,慢慢地开,一朵一朵,一瓣一瓣,且放慢了步子,莫使多情人的夜夜相思,都寸寸成了灰。春且留住,春且留住。哪怕是把留不住的春天,留在我笨拙的文字里,也算是另外一种让我心生窃喜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