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又做梦。梦到高考之后合影照的离别之际。
“前程似锦!旅程顺利!”
便条留言于丁思,而我略带不舍的离去。忧伤与失落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只是远远没有被淹没的迹象。我的爱只能是一点点,而至于海枯石烂天长地久,听起来如同神话,当然我也不向往。有人说,“只有一件事让灵魂完整,那就是爱”,而我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灵魂从来都不会完整,支离破碎的世界,也只能任由灵魂七零八落鸡零狗碎。再次聚不起来不是人心,而是时间被拉长之后的淡忘事实。爱的温度并不足以抗衡这个世界的冰冷与冷漠。所以,爱也并没有那么伟大,之所以常常听到有关“爱”的邪乎传闻,那只是个别人善用文字在编写的一个绝美故事的拼凑,去打动一些少不更事的少年灵魂。我当然也几乎完全可以肯定的保证这样的故事也会打动20年前的我。只是我作夜的梦境却镶嵌了40岁的阅历体验。40岁的灵魂重回20岁的身体里,大概就是这般模样。梦境恩赐我重返现场,却残忍地抽走了“相信永恒”的能力。少年眼中的暂别是未完待续的逗号,而此时我眼中的离别已是盖棺定论的句点。这种预判式的清醒,好像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接近告别的本质。
当海枯石烂的誓言退潮,裸露出的正是这些具体而微的暖意:可能是离别时塞进对方书包的一颗薄荷糖,可能是多年后突然想起某个名字时心口的微温。爱的伟大不在撼动天地,而在于它让我在“支离破碎的世界”里,依然愿意捧出这点星火般的暖意。恰如此时清晨的阳光里有了一点别样的色彩与温度。
高考,并不是一般意义人生里程碑,而是一场几乎完被全打乱的重组,是命运布景师搭建的临时舞台。高考之后的青年人如果还能一起赏月观日出上自习课,是那个年龄阶段最奢华的祈求。各自奔赴的前程,终究是让彼此成为对方地图上的失踪坐标。岁月并不会给那个年月的人任何机会,分别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永别。对此,我在梦里是有着清醒的认识,所以我才会表现的如此冷静与克制。身体可以梦回少年,灵魂却带着岁月的包浆。我很遗憾不能像20岁那会儿不顾一切的伤心难过于离别。
老了,就是老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与杜撰的。恍惚间似乎“同时踏入两条河流一样”,河流也许是同一个,但“我”却已经不是当年的“我”。即便梦慷慨归还少年的躯壳与同伴,那具躯壳里却再也盛不下当年纯粹的灵魂。一去不复返绝不是仅仅只是岁月。被时间带走的东西,是很难被找回来的。少年的泪水是滚烫的岩浆,能灼穿离别的地表;而中年的清醒是深秋的霜,无声覆盖所有激烈的地形。梦里那份克制,也许并不是不是无情,而是早已在真实人生里走过比合影更长的告别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