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饮马轻歌之北蒙(34)锁龙井

故事简介及目录

饮马轻歌 北方蒙尘

机关室一片狼藉,一名黑衣人伏尸当厅。显然是断后之人破坏机关之后,再自行了断。几个人面面相觑,天问组织行事狠辣,早已算好了每一步退路,即便事情败露,出逃之路被彻底封死,这秘密也就永远被封存于地底之下。早有好事之人相互通知,所有的铁匠都被叫了出来,黑压压的挤满了整个大厅,足有百人之多。绝大多数人一脸茫然,或许,连日来的囚禁,他们早已经麻木,生死对他们而言,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公输瑜看向徐夫子,喏喏道:“这地牢是既然是前辈所建,难道就没有别的出路?”

徐夫子不作言语,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地牢依据地下水脉所建,暗河水流湍急,于下游处放下断龙石截断水流,河水暴涨。而土窑所在地挖一口竖井,直通暗河。河水暴涨之后,沿竖井喷涌而上,根据井口的大小,设计建造合适尺寸的浮桶,便形成了一艘可上可下的竖井舟。辅之以精巧的机关控制断龙石,放下断龙石,河水暴涨,竖井舟便可直通地面;拉起断龙石,河流恢复正常,竖井舟缓缓下沉,便开启了地面与地牢的唯一通道。看似轻巧的设计,却需要精密的计算,地表与暗河的落差、河水的流速、竖井舟的重量、断龙石的大小、竖井的位置……无一不要求精确到位,分毫不差。而能够做到这一点,自然是非徐夫子这样的奇人异士莫属。

如今机关被毁,断龙石再无被拉起的可能,唯一的通道被彻底堵死。身处数十尺的地底,想要逃出生天,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侥幸被外面的人发现,想要营救诸人,便只能再打一口竖井,也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

大厅里鸦雀无声,死亡的恐惧似乎正一点点蔓延开来,百十来人脸色铁青,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得阴森可怖。

柳轻歌看向徐夫子,缓缓道:“以前辈所见,是否有可能潜入暗河,托起断龙石?”

一众铁匠不明所以,徐夫子几个却都是绝顶聪明之人,闻言便知他的意思。倘若有人能够潜入暗河托起断龙石,河流恢复正常,唯一的机关便会被打开,众人便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而潜入暗河的人也必将被汹涌的河水吞噬,断无生还的可能。

徐夫子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且莫说断龙石重逾千斤,绝非人力可以托起。想要潜入暗河,唯一的办法便是再打一口竖井,如今河水被断龙石阻断,竖井一旦打通,河水倒灌,用不了多久,整个地牢将会被彻底淹没。到那个时候,我们不是被饿死,早就被淹死啦。”

大厅中的铁匠此时也明白了眼前的处境,渐渐有些躁动起来。胆大者不免对徐夫子怒目相向,咬牙切齿;胆小者则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兀自在那里瑟瑟发抖,甚至有人小声哭了起来。

正此时,徐夫子忽然大叫一声:“有了!”

只见他满脸狂喜之色,眼睛也越发明亮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竖井…竖井…锁龙井…”

他嘴里反复念叨这几个字,在原地不停的来回踱步。猛然间大手一挥,道:“找齐所有能挖土的工具,越多越好,快去,快去。”

也不理会众人,飞身奔往东北方向。

或许在黑衣人淫威之下早已习惯了服从,更或许是看到了逃生的希望,百来名铁匠一扫先前颓丧之态,呼喝一声四散分开,纷纷寻找趁手的工具。


地牢东北角早摆上了炭炉,火光正旺,将整个角落照得如同白昼。两个铁匠正卖力的拉动风箱,更多的人则是来回搬运天字号房间储存的木材。徐夫子不时在墙壁上敲敲打打,时而侧身静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方自怀中掏出一件物事,在墙壁上划出一个方形的标记,足有两人身位,半人之高。做好标记之后,回头冲铁匠道:“两人一组,从这里一直往前挖;再上两人,及时把挖掉的土清理干净,不要堵住了通道。”

又向公输瑜交代了几句,后者答应一声,便着手对一众铁匠进行分工安排。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徐夫子这才松了口气,自回房间休息。柳轻歌和孙恩对望一眼,尾随而去。徐夫子似乎早料道他们有此一举,却也并未有任何表示。

倒是柳轻歌颇为好奇,忍不住道:“前辈此举,定是想到了脱困之法?”

徐夫子不答反问:“两位皆是江湖后起一代佼佼者,想必见闻广博,不知可曾听闻锁龙井的传说?”

两人均摇了摇头。

徐夫子微微颔首,道:“古老相传,尧舜时期,寰宇之内,洪水横流,平地水浸,民不聊生。大禹为民解困,率民治水。 他采取疏导方法,引水归河,然后倾入大海。 当时,淮河之中,有一头无角母龙,名唤蛟龙,是水兽之长,喜欢引发洪水,兴风作浪。它看见大禹通过治水,使陆地显露,海河安澜,危及龙宫,便率领九仔以及水蛇 、龟鳖之类,引潮呈凶,阻止禹王治水。大禹利用母蛟喜欢引水上涌的特性,令臣民立于山巅 ,等待蛟龙涌上来时,以滚木、滑石击之,蛟龙屡战屡退。大禹先与之战于伊洛,又截于河朔,再追于陈蔡,最 后围困母蛟于颍河。大禹命人将颍渊堵住,使母蛟归海。于是蛟龙败阵,子孙四散。大禹又命勇夫百名,跃入水中,以绳掷套,缚住母蛟。遂在高阜处挖一深井,立上桩柱,把母蛟锁入井中,令其永世不得出来。只留下鱼鳖虾蟹之类,生存于江河湖沼之中,与人类为友。这便是禹王锁蛟井的来历,现司州河南郡尚有禹王庙存世,应该有所记载。”

孙柳二人料想他必有深意,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孙恩更是毫不客气,冷然道:“这锁龙井的传说难道跟我们逃出去有什么关系?”

徐夫子似乎对两人的反应颇为满意,轻轻喝了口茶,接着道:“锁龙井的传说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却是先人治水经验的大智慧结晶。当年鲧禹受命治水,一个失败,一个成功,关键在于堵和疏这两个字。五年前我寻水脉而来,发现这处地牢所在,的确是炼丹冶金的绝佳之地。”

于此同时,徐夫子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地下暗河在这里分流,要确保这里的秘密不被外泄,唯一通道的竖井舟便是最好的选择,而分流后的水量和流速根本不足以支撑竖井舟机关的设计,唯一的办法就是堵住分支河流,确保暗河流往一个方向。暗河在地表以下五十丈的深度,即便从地牢作业,也是一项庞大的工程,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暗河堵塞,整个地牢将被彻底毁掉。几番冥思苦想之下,最终让他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从地牢打一口竖井,直通暗河分支,命人铸造碗口粗的铁链三百丈投入竖井,在地底形成一个巨大的铁链球,从而达到截断分流增加水量的目的。虽然经过周密的计算,他还是担心放下断龙石后河水倒灌淹没地牢,索性封住井口连同整个区域,以碎石原木彻底堵死,即便河水倒灌侵袭地牢,也足可确保数年之内安然无恙。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当初的安全隐患竟然成了众人逃生的唯一希望。

二人这才明白过来。柳轻歌沉吟半晌,道:“所以,如今前辈的意思,便是拉起铁链,让原来的支流成为泄水的通道,这样竖井舟便可沉下,我们也就有了脱逃的出口。”

徐夫子点点头,道:“是啊。要完成这个计划,需要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是足够的人手,光是挖开碎石原木恐怕都需要好几天,三百丈碗口粗的铁链想要拉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这里有近百名的铁匠,粮食饮水也足够半个月之用;其二便是祈祷原来的分支河流不要因为坍塌或者别的原因堵塞,恐怕只能听天命,尽人事啦。”

希望永远比绝望更让人充满斗志,近百名粗豪汉子的齐心协力下,差不多三天左右的时间,碎石原木被完全清理出来,锁龙井也已被找到,锈迹斑斑的铁链密密匝匝的缠满了整个井沿。移开井口巨石,森寒之气扑面而来。徐夫子面色铁青,嘱咐所有人排成两列,并一再强调必须一鼓作气将铁链拉起来,不管出现任何情况,所有人不得松手,违抗者格杀勿论。他的郑重其事一下让所有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就连柳轻歌和孙恩也不免心中忐忑。两人对望一眼,当先靠近井口,运足气力,拉动铁链,只感觉铁链入手冰冷湿滑,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大约百丈之后,原本平静的井水骤然翻腾不止,腥臭之味越来越浓,逐渐弥漫整个大厅。众人惊疑不定,满脸惊恐,徐夫子丝毫不以为意,只顾大声招呼继续拉,铁链源源不断被拉出,似乎根本没有尽头。正此时,井底传来阵阵牛鸣般的巨大吼声,响彻整个地牢。紧接着,巨大的水柱喷涌而出,直冲屋顶,靠前的人瞬间被淋了湿透。众人惊呼之声不绝,有几个人顿时丢了铁链,转身就跑。徐夫子大喝几声,追上前去,将之格毙掌下。余人不敢怠慢,只得奋起力气,继续拉动铁链。井水冰冷异常,孙柳二人最靠近井口,此刻正置身于巨大的瀑布之下,浑身湿透,连牙齿也忍不住格格打颤,却兀自奋力拉动铁链。地牢的积水越来越多,渐渐没至膝盖,好在喷泉的力道似乎越来越小,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沉入井底,再没有水流出。众人稍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停下,继续拖动铁链。时间一点点过去,正当精疲力竭之际,一个巨大的铁球被拉了出来,正是铁链的尽头!百十号人早没了力气叫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在了泥泞的地上。回头看时,碗口粗的铁链几乎堆满了整个地牢大厅。

徐夫子也是满头大汗,却也顾不上休息,自顾探身入井,努力的倾听着什么。直至井底欢快的水流声传来,这才伸手擦了擦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们得救了!”

短短的五个字,彻底激发了众人的热情,几乎所有人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徐夫子当先引路,奔向土窑入口处。

门户洞开,竖井舟也已沉了下来。抬眼望去,井口一片光亮,想必外面正是晴天。孙恩抬手摸了摸井壁,神情便有些不自然起来,沉声道:“这竖井足有二三十丈之深,井壁光滑潮湿,毫无借力之处,我们又该如何上去?”

柳轻歌游目四顾,只觉井壁皆以厚厚的石块镶嵌,单凭指力,根本无法刺入。随手捡起一把火钳抵住石壁,单掌发力,只闻哧的一声,火钳破壁而入,仅留半截尾部在外,井壁上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楔子。

孙恩顿时两眼发亮,扬声道:“合我二人之力,或许有可为。”

柳轻歌点点头,内心不由得暗叫一声“侥幸”。要知道,寻常铁器根本无法刺破硬石,即便掌力再雄厚,也只能造成铁器断折。徐夫子乃铸剑大师,这里又是探寻山河车秘密所在,所选用的火钳自然绝非凡品。二人计议停当,各自拿了两条火钳,柳轻歌身负长索,以备出去之后抛下长索,营救诸人。

孙恩再不迟疑,猛吸一口气,向上跃出三丈有余,柳轻歌如影随形,待得孙恩单臂探出,柳轻歌挥掌直击,火钳应声而入,孙恩便有了借力之所,柳轻歌不作停留,顺势踩住孙恩肩膀,再次向上跃出,孙恩单臂发力,紧随而上。这两人均乃当时绝顶高手,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配合起来自然是精彩绝伦,但见两条人影交替上行,五个回合便双双跃出井口。不多时,长索抛下,众人这才发出惊天的叫好声。

足有半天的功夫,近百人才陆陆续续爬出地牢,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倒是公输瑜,死里逃生之际,仍不忘细心收集了山河车人偶,自与徐夫子约定共同破解其中之谜。孙柳二人各怀心事,也不与他客气,直奔盛乐城而去。


520,为我们爱过和失去的女人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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