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五九天了,按节气算应该是开始渐渐暖了,然而南下的冷空气带来的暴雪却使得这几天冷的出奇,像是习惯似的,每年到大冷天,我都会想起我的父亲和我的奶奶,年年如此。
我父亲十六岁时从江苏海安老家支边去了新疆,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还生活在新疆,一个江苏人,一辈子都给了遥远的边疆。
到了一九八九年我从学校出来回到江苏老家工作,有机会听到奶奶说起父亲去新疆的事情。奶奶说起这事的时候是个大冷天,当年父亲去新疆的时候是个大冷天,每年到大冷天我都会想起这些事。
那时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当时应该是也有政策的因素,因为号召支援边疆;然而更多的是奶奶一家当时是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甚至备受欺凌,两个姑妈是女孩只有我父亲一个男丁,于是我父亲就当仁不让地以十六岁的年龄奔赴边疆了。
那时候奶奶家甚是苦寒,我父亲走的时候连一件像样点的棉衣都没有,我奶奶海安城里的亲戚硬是从自家孩子的身上把棉衣脱下来给我父亲穿上,就这样,我父亲去了新疆。
海安城里的这家亲戚是我奶奶的娘家人,满门厚道的大家庭,我奶奶我父亲我两个姑妈记了人家一辈子的好,后来我们兄弟姊妹也都从心底感激这家人,所谓雪中送炭,莫过于此。
我奶奶和我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是个大冷天,不断地重复着明远苦啊,又不断重复着明远爱子啊,明远是我父亲的名字。我父亲一生对于我们四个子女和两个姑妈家的孩子都是极其爱护,小时候每每说起都是满满的爱,我今天都难以忘怀。
我奶奶说起这些的时候,望着门外,天寒地冻的,她眼里没有泪水,满是心酸,满是无奈,满是期盼。
后来她又说了一句话:这都是万般无奈啊,她这话使我的眼里满含热泪。
直到今天,‘万般无奈’这几个字我再也没有遇到更好更有力的注解。
现在我奶奶故去多年了,我父亲也老去了,每到寒冬腊月的大冷天,我都会想起这些事,我父亲少小离家是我奶奶一生的痛,未能朝夕侍奉母亲是我父亲一生的痛,他们的辛苦和不易也是我在心底挥之不去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