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公交车上写完了我的母亲节文字。
今年的母亲节在一年不变的日常生活中开始:早上六点起床带着孩子跑步,回来做早饭,洗澡,吃早饭,然后匆匆送孩子去学校。
给母亲的节日礼物早几天就收到了,是一套夏季的衣服,黑色中裤黑白相间的上衣短袖。收到礼物的那天,母亲给我打电话,说裤子穿起来样子很好,衣服穿起来皮肤偏黑(母亲告诉我是邻居们说的)。
今年哥哥办了一个包袜子的家庭作坊,两间门面,叫了一些婶婶、阿姨在作坊里劳作。哥哥的作坊办起来,父亲跟母亲都很高兴,尤其是母亲。
每天早上六点不到母亲就匆匆起床去开店门、烧开水、打扫卫生,然后才回家。
白天还时不时去店里转转,搞搞卫生。
母亲是一个外向的人,不喜欢待在家里,不喜欢做家务活,一有机会就往屋外跑。在未拆迁时,只要是向谁家借什么农用工具,母亲肯定是积极地应承下来,然后就往村里跑,一趟两趟,有时甚至四五趟,她都不嫌累,乐在其中。
就算现在,年过古稀,还是腿脚轻便,走路飞快,还是一有事就往屋外跑,在家里待不住。
我们村叫将军村,一个令人自傲的小山村,据说出过一个叫顾鼎臣的大将军,所以把顾家坞的名字改成了将军村。听父亲说起过顾鼎臣的故事,手头上也有一本破旧的戏折子,父亲把戏折子给了我,我很想把这个故事写成一个传奇,可资料严重不足,等以后有机会吧。
将军村是一个山里头的村,一条马路从村边经过通往下一个陈昂村。四周青山包围的小村落,也有七个生产队(其中一个生产队在齐村畈,离村子有一里地)。父亲是第五生产队的队长,官小,管的事情不少。分田地,分茶山,搞四清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都参与(小时候我喜欢跟着父亲在野外跑来跑去),而且大多数这些会议都会在我家开,这样一来,母亲就会多出很多事来。她不但要去自家山上田里劳作,还要回来给父亲他们烧水,泡茶,有时候还要准备饭菜。可母亲干的很快乐,从来没有听到她有什么抱怨的话。
母亲是一个很能吃苦的人,动作利索,什么活都能拿得起,就算是过年家里来上四五桌客人,她也能撑起来。那个时候,母亲就像一个将军一样,命令我跟哥干这个,干那个,铲子菜刀舞起来井然有序。
母亲爱喝茶,也会炒茶叶,一般都炒龙井茶。记得我家有一个炒茶的灶锅,放在门廊的外则。灶锅是要用柴火烧的,温度不好控制,而且烧火的烟会时不时地往炒茶人身上熏。先是杀青,母亲坐在灶锅旁炒茶,又烫又熏又热,而且动作飞快,青草(新鲜茶叶)下去,“呲呲”地冒水汽,温度极高,又及时用手翻炒,炒时用手掌压下去,使得茶叶看起来扁扁的。
一锅青草,只能炒二三两半成品,要炒好一斤茶叶,得分三四次才成。杀青完了,母亲再把这些半成品再往锅里炒,这时得是文火慢炒,再把茶叶的形状做得更漂亮一些。
母亲泡茶的方式独具一格,一撮茶叶,二三瓢羹白糖,用沸腾的开水冲泡,乘着热喝。这样的茶水她每天至少要泡上两次。父亲常常要求母亲不要放这么多白糖,对身体不好,可母亲坚持自己的方式,几十年来一直都如此泡茶。
现在的母亲看起来头发乌黑,没多少白发,也许跟她奇特的喝茶方式有很大关系。
父亲常说我的个性脾气像他,十足火爆;母亲又说,我的皮肤外貌像她,皮肤黝黑手脚特长,而今又说我走路像她,头发像她……
每次听母亲跟父亲争论不休时,我就很想笑,他们两个就像一辈子的冤家一样,永远也争不完,永远也吵不完;同时也很珍惜,他们老了,我身上具备了他们各自最明显的特点,他们都想在我身上找到他们年轻的影子。
我真想一直拥有他们。
血缘的神奇就在这里,毫无理由,你就拥有了这样或那样的特质,这些特质同时也是父亲或母亲身上的特质。
吃晚饭前,又给母亲一个电话,祝贺她母亲节日快乐。电话那头的母亲已经在饭后走路了,电话那头是快乐的语气,还时不时跟边上的人聊天的嘈杂声,打电话一点都不认真。我刚说拜拜,她马上就把电话挂了,只留“嘟嘟”的挂电话声,弄得我哭笑不得。我的母亲,还是那样,风风火火,当机立断,不拖泥带水,活在她自己的原则中,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