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边踱步,时间融进了海水,总觉得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入黑夜,走过繁星,走到海的尽头。
低沉且绵延不绝的发动机的声音从海的一边传来,船的声响远比承载它们的海要更为遥阔。
我钟爱蓝色,喜欢游泳,而大海恰好拥有这两者。最近在看《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和《海街日记》,海的字眼在生活出现得愈发频繁,再也按捺不住要去看海的冲动。起初计划到深圳去,苦于距离太远,几番考虑和纠结之后,决定去广州能看到海的地方。
从学校到南横站需要近一个小时。光亮透过玻璃窗照在书上,一抬头,望见一块又一块郁郁葱葱的树丛急速向后退去,地铁正在地面上穿行。
这时,若是有橘红色的晚霞,必然会摄住所有人的目光,不过眼下窗外只有灰白色的云,厚重的云层将太阳藏了起来。摇晃的车厢里,没有人关心此刻的灰白的云。
从南横站走出,四周遥望一番,只发现对面有几家饭店,占据视野的是宽大的马路和几幢高大的建筑。附近连便利店都没有,真是偏远。天边依旧是那朵巨大的云,想要在海边看日落的愿望落空了。
骑着自行车前往海边时,路边的车流很少,也未见有住宅区。经过路口时,习惯性地拧动车铃,回应车铃声的,是从路边草丛中传来的动物踩着枯叶匆忙跑过的清脆的响动。
到海边却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行人,在车流和商铺如此稀少的地方,行人就这样凭空出现。南沙慧谷超级堤是一个沿着海岸线建造的散步小道,靠海的一边用铁制的栏杆围了起来,远处是伫立在海中的大桥,再远一些是对岸的地平线。
路人牵着小狗在散步,遇到同样遛狗的人便站在路旁交谈,几只小狗在草地上打滚,跳过来又跳过去。芦苇在风中安静地摇曳,黄槿的花散落在草地上,离得远时看上去像羊桃。黄槿的别名是朝开暮落花,开得干脆,落得也干脆。
海浪拍岸的声音被隆隆咚咚的发动机埋在深处,凑在栏杆边上,侧耳仔细倾听,才能听见海一阵又一阵的呼吸。海风裹挟着尚未散去的暑气拂过岸边,完全没有海的味道,记得青岛的海风是有咸味的。
不时有白色的鸟从海的一边飞来,向着远处的森林飞去,朝着它们飞来的方向远眺,只有遥远对岸的微弱光亮,仿佛它们是从海里飞翔而出。
在海边踱步,时间融进了海水,总觉得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入黑夜,走过繁星,走到海的尽头。
有些人趴在栏杆上,有些人坐在阶梯上,有些人就着花生喝啤酒,不约而同的是,大家都空空地望着大海。天空与海同样宽阔,人们喜欢到海边发呆,大约是因为海是能够接近的,细碎的思绪掉入细碎的浪花,随后被缓缓卷入海中,大海不会回应,只是包容地倾听。
从堤岸的尽头折返回地铁口附近,肚子饿的不行,在为数不多的路边摊中,我走到卖凉皮凉面的摊位边上,点了一碗凉面。
摊主的小黄狗拴在三轮车边上,狗吐着舌头卧在地上,抬头观察着路边的行人。有些意外的是,在它盆里的是满满当当的狗粮,而不是剩菜剩饭,真是幸福。
从挎包里拿出特地带上的野餐垫摊开,急促地吃完凉面后,挑一本松软的书当作枕头,顺势躺在野餐垫上。黑夜点亮了星星,木棉的几根枝干的剪影出现在视野边缘,海风不知何时变得凉爽,船的马达声仍在响个不停,一艘又一艘,漫无目的地穿行而过。
人就这样沉入海底,浅浅睡去。路人的交谈声,草丛里的虫鸣,海的呼吸声,一切都融入水中,唯有水上经过的大船留下无声的震动。浪花层叠不休的海面底下,是纯粹静谧的黑暗。
海浪缓缓冲向岸边,再慢慢退去,海浪里藏着夏天的温柔。想起学校操场边上的个小山坡,傍晚时分,整片山坡都被金色的蟛蜞菊点亮,绿色的海浪从坡顶涌下,植物的根茎缠绕在铁丝上,野蛮地穿过围栏,海浪的最前面是爬在塑胶地面上的藤本植物。静止,却又震撼无比。
睡醒后,所有的思绪都被海水打湿,柔软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