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上)

“已经是第三个人了,还是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张涛是一个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刑警了,但是现在张涛反复看着监控录像中的某个片段,无法理解监控镜头拍下的事实。

这段视频录制的时间是傍晚,视频中一个年轻的女子正要从大街走入一个小巷内,突然女子的胸口就像是被开了一个洞一般,大量的鲜血从胸前喷出,女子立刻就倒在了地上,顷刻间就死去了。仅仅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先后三个人以相同的死法死去。第一个受害人是一个中年男人,遇害的地点没有被监控镜头覆盖,根据法医的鉴定结果,死因是胸膛被锐器捅入造成了致命伤,死亡时间大约是下午六点四十左右。第二个遇害者是一名年轻男子,遇害地点被监控镜头所覆盖,遇害时的情形和第三名遇害者非常相似,也是胸口突然就像是自发地开了一个洞,喷出大量鲜血,顷刻间就死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胸口就被开了个洞呢?”张涛想不明白遇害者是怎么被杀害的,在录像里,并没有人走到遇害者面前对着其胸口捅刀子,而且从死者遗体上的伤口来判断,也不像是匕首造成的,更像是某种圆锥形的锐器。

“会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武器吗?比如射出大型锥形子弹的发射装置?但是如果是那么大的子弹的话,死者的身体又没有被击穿,子弹去了哪里?难道是溶于血液的子弹吗?”张涛胡乱地思考着,完全没注意到夹在手指上的香烟快要烧到手指了,“可是,从死者身上的伤口来看,如果真是子弹击中的话,那么子弹应该是平行于地面飞过来的,但是死者前面不远处就有人,子弹是如何绕过前面的人击中死者的呢?”

张涛在傍晚再次来到第三名遇害者昨天遇害的地方,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警察拍摄的死者倒在地上的照片。照片中死者面朝下卧倒在地,从胸口流出的大量血液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血泊,死者半个身体都浸在血泊当中。现在是十月中旬,傍晚时分已经有了些许凉意,死者身着那种在白领女性中很常见的深灰色职业套装, 背部因为远离血泊因而没有被染红,而衣服的前胸部分已经完全被血液所浸染,风干之后变成了深褐色。

从照片里面能够看到死者的侧脸,死者的眼睛睁开着,根据侧脸来看,生前应该是一位比较漂亮的女性。死者的证件显示,死者今年26岁,是外地人,调查得到的结果是死者在这座城市上大学,毕业之后在这座城市的一家公司上班,遇害的时候死者正在回家的路上。

张涛站在死者遇害的地点,在现场调查结束后,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此时完全看不出来就在昨天这个时候,这里发生过凶杀案。街道两旁的行人络绎不绝,有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的年轻情侣,有下班时顺路接孩子回家的父母,有独自埋头走路的年轻人,也有并排而走的老夫妇。夕阳悬在远处高楼的上空,下落的速度是如此之慢,以至于让人产生了一种它将永远挂在那里的错觉。夕阳放出的柔和的光,给街道上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橘红色,每个行人都在地上映出了长长的影子。张涛这才发觉原来在城市里面也能看见这么美的日落,原来这座钢铁城市也能给人这样一种温馨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彷佛是加了滤镜的旧照片。

“如果没有这种凶杀案,那这座城市也算得上是一座美好的城市。”张涛的思绪回到了眼前的凶杀案上面,“调查得到的结果是死者并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并且死者身上的财物也并没有丢失,既不是仇杀也不是为了钱财杀人。三名遇害者遇害的时间很接近,都是傍晚时分,死法也相同,基本上可以确定凶手是同一人。”张涛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容易就能看见安装在附近墙上的监控摄像头,“凶手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动手,不仅仅有监控摄像头,而且这个时间点行人也不少,说是一开始就不打算逃也很奇怪,因为凶手完全就没有出现在监控镜头里,另外这么多行人,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了凶手是如何下手的,这一点也很奇怪。”

张涛越想越搞不明白了:如果是从远处射击,那么子弹是如何绕过死者前面的人的,而且就算是从远处射击也该有目击者才对。“难道是凶手事先在死者身上放置了定时装置,时间到了就发动然后杀死目标?那为什么从遇害者遗体上并没有发现?就算是带有自毁装置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别告诉我是可以隐形的人。”

另外,对死者身份进行调查得到的结果是,三名死者之间互不相识,也没有任何间接的社会联系,可以说是毫无瓜葛的三个人,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死法几乎完全一致,遇害时间也非常接近。“看来是随机杀人,”张涛不安地想到,“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我估计还会有第四个受害者出现。”

虽然张涛认为是随机杀人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按照程序还是首先对死者的社会网络中的人进行了排查,结果和张涛预测的一样:三名遇害者的社会网络中,没有一个共同的人。

接下来刑警们把警力投入到了对监控录像的进一步分析,首先是查找遇害者遇害前后在镜头中出现的人,由于三名遇害者中只有两名在遇害时被监控镜头拍到,因此排查主要集中在这两处。

由于遇害者遇害的时间是下班高峰期,虽然这是一个小城市,但是那个时间段的人流量仍然相当大。两名遇害者遇害的地点相隔不算很远,经过紧张而艰难的排查后,还真发现了一个男人在两名遇害者遇害的地方都出现过,而且就在遇害者遇害时间前不久。

警方很快查到了这个人的信息。

这个男人名叫王瑞,住在一个叫做槐树苑的小区,普通白领,今年三十三岁,已婚。

这天傍晚,张涛和一名同事来到了他的住处。这个人住在三楼,张涛和同事在他家楼下的时候看见客厅里面的灯亮着,看来没有扑空。张涛和同事来到了他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请问是哪位?”门中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是警察,有一点事情想问一下王瑞先生。”

“警察?警察找我们有什么事?王瑞,你干什么了,警察找你!”说话的女性似乎是王瑞的妻子,她一边惊慌地说着一边打开了门,但是门并没有完全打开,而是用门链锁着处于半开的状态。

“警察?出什么事了?”王瑞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边,“你们是警察?能让我看一下你们的证件吗?”

“当然可以。”张涛和同事出示了警官证,王瑞仔细看了一下之后,打开了门。

“两位警察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王瑞看上去有点紧张。

王瑞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身形不胖不瘦,不过也说不上壮,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色衬衫,衬衫还扎在裤子里面,看来是刚刚下班回到家的样子。这个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属于那种在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张涛又看了一下王瑞的妻子,她比王瑞矮大约半个头,看上去应该不超过三十岁,身材匀称,头发及肩,穿着浅色的连衣长裙,相对于王瑞的普普通通毫无特点,王瑞的妻子大概可以称得上漂亮,是那种走在街上大约会有人回头多看两眼的类型。

这个家庭给张涛留下的印象是,正常和普通。如果不是因为王瑞在两名受害人遇害的地方都出现过,张涛不会对这个家庭里面的人起任何疑心。

张涛看见客厅的餐桌上有吃完了饭后剩下的碗筷,对王瑞说:“王先生,我们在门外说吧,您看方便吗?”

王瑞回头看了一下妻子,妻子露出了一点担忧的神色,张涛见状说道,“不要紧张,只是王先生可能目击了一起案件,我们想过来问问当时的情况。”

听到张涛这么说,王瑞的妻子明显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王瑞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好像没看见什么可以称得上案件的事情。那行,我去跟警察先生聊聊,等一下就回来。”

“好。”王瑞的妻子放下了心来。

张涛让同事先走下楼梯,王瑞跟在张涛的同事身后,张涛在最后,三人下楼来到小区里。

“这几天发生了几起凶杀案,新闻上都报道了,您应该也知道了吧?”张涛拿出一根烟点燃了说道,然后张涛抽出一根烟递给王瑞。

王瑞摆了摆手,说:“我不抽烟,谢谢。知道,这几件事闹得很大吧,想不知道都困难。”

“今天我们来的目的呢,是因为其中两个地方,在发生凶杀案之前您都去过,而且您出现的时间和凶杀案发生的时间间隔很短,因此想问问您,有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这个,我想一想,”王瑞想了好一会儿,“我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

“能冒昧地问一下,您前天下午去梧桐树街,以及10月17日去赤云街,是去干什么吗?”

“感觉有点像是怀疑我的样子?”

“王先生请不要多心,对每一个询问对象我们都会问这些问题。”

“我前天下午去梧桐树街是去还书,我在梧桐树街的图书馆里面借了一本书。去赤云街那天,那天,我想想,”王瑞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对了,那天我是去和几个朋友聚餐的,就在那条街上的一家烤肉店。”

“能麻烦您提供一下和您聚餐的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想确认一下,难道你们是在怀疑我是杀人凶手?”

张涛看见王瑞情绪有点激动,笑了笑说:“王先生,不要紧张,您想想,我们肯定要核实一下询问对象所说的话是不是属实,对不对?我也如实的告诉您吧,对于每一个询问对象,我们都会保持一定的怀疑,因为他们毕竟牵扯进了案件之中,但是请您相信我们,我们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虽然张涛嘴上说对每一个询问对象都是如此,但是他心里清楚目前就只有这么一个询问对象;虽然没有证据不能下定论,但是毕竟王瑞是唯一一个在两处都出现了的人,并且出现的时间和被害人遇害的时间如此接近。张涛认为王瑞有比较大的嫌疑。

王瑞提供了在10月17日和他一起聚餐的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经过核实,王瑞所说属实,并且被害人遇害的时间点,王瑞已经和朋友见面了,这也成为了王瑞的不在场证明。

张涛手里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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