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斟慢酌,茶间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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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关于妙玉、黛玉、宝钗、宝玉四人有这样一个情节:

妙玉听如此说,十分欢喜,遂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𥁐出来,笑道:“就剩了这一个,你可吃的了这一𥁐?”宝玉喜的忙道:“吃的了。”妙玉笑道:“你虽吃的了,也没这些茶糟蹋。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你吃这一𥁐便成什么?”说的宝钗、黛玉、宝玉都笑了。

不管世人对于妙玉作何评价,有一点是不能否认的,即妙玉是一位深懂茶道、人道、自然之道的女子。宝玉自然也不是俗人,在我们看来,他反而是一个高雅之人,并且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但如果每个人喝茶都要学习妙玉那般,喝茶本身的乐趣也就大大降低了。所以,我还是比较欣赏诗人卢仝的做法:“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也就是说,喝茶要多喝的话,一般喝五至六杯就已经足够了,多则无益。

喝茶,对于我来说,早已形成了一种习惯,像每天喝水吃饭一样自然,以致于后来就算远离家乡,身处在不知隔了几重山几层水的韶关也会身不离茶。午后、晚间,有时候也会在早上,置一小把茶叶在杯子里,倒上开水,用杯盖盖住,等一会儿茶叶泡开后,水有了茶味,再开始喝。

关于喝茶的意境,以前读过周作人先生的《喝茶》一文,里面写得真是妙不堪言:

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喝茶之后,再去继续修各人的胜业,无论为名为利,都无不可,但偶然的片刻优游乃断不可少。

但这么雅致的情调,一般人可做不来。一来瓦屋纸窗的氛围难以还原,二来知己难得,与不相为谋的人相处,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一些。

如此看来,喝茶最重要的,还是要讲究一个心境。“若晴天和日,就静赏闲云;若雨落敲窗,就且听风声。若流年有爱,就心随花开;若时光逝却,就珍存过往。”存着这样一副宽容、通透而幽雅的心境,再单调的茶水都能喝成甘醴。

1.  茶实嘉木英,其香乃天育。

我所知道的关于茶的种类不少,但深入了解过的却并不多。有道是,茶不在贵,有品则灵。

茶的品种,众所周知有六大种:绿茶,红茶,白茶,黑茶,黄茶以及乌龙茶。

绿茶中有名的品种有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庐山云雾,红茶有金骏眉、银骏眉、祁门红茶,乌龙茶则如安溪铁观音、凤凰单丛,白茶有白毫银针,黄茶有蒙顶黄芽,而黑茶中则以普洱颇具盛名。

《红楼梦》里贾母不吃的“六安茶”是绿茶中的名茶,以茶香醇厚而著称于世,而妙玉捧来的“老君眉”有的说是产自湖南洞庭湖君山的白毫银针茶,属于白茶,白茶的特点是其条敷阐,其叶莹洁,汤色浅黄泛绿,香气清幽淡雅。

2.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我看电视上、书上表演茶艺,人家备茶,步骤繁复却不失优雅:焚香静气、活煮甘泉、乌龙入宫、百丈飞瀑、玉液移壶、分盛甘露、凤凰三点头、重洗仙颜等等,几十来道工序下来,将茶艺展演得淋漓尽致。

其中真意,洗尽铅华,返璞归真,让人不由觉得茶文化的精深与博大。

小时候在家里喝茶,望着父亲摆上茶具,烧上水,然后拿起电话,一个一个打,把邻里三四户人家皆打个遍,邀来家里一起相聚。往往午饭后的一幕,便是邻里邻居围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情景,聊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兴致来了,也说说琴棋书画歌舞花。那样的情景,如今细细回味起来,竟流露着一股忽焉似有、再顾若无的思乡之愁。

品茶,讲究观其外形、汤色、香气以及滋味。家里摆的茶里面,最多的就是铁观音和普洱。上等的铁观音外形较为壮实、色泽沙绿,汤色清澈明亮,且香气浓郁,味道醇滑;好的普洱,外形则是黑亮油润,汤色浓红,香气高爽,而味道厚甘。不过说实话,父亲喝茶,也谈不上有大家风范,只给我一种很平凡的感觉——所谓喝茶,就真的只是在喝一杯清茶罢了,大家聚在一起,和乐安睦地聊着家长里短便已足够,无需要那么多的讲究。

3.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茶,“性洁不可污,为饮涤尘烦”,饮茶的乐趣大概就在于使心能够归于平静,以静养心,聆听自我,止息杂虑,沉思自悟,清净和乐。看自家老爸喝茶,觉得他喝的是人生态度,但我喝茶,只讲究茶的实效性:早上喝茶提神,午后喝茶消化,晚间喝茶助眠;春天喝茶祛困,夏天喝茶解暑,秋天喝茶润燥,冬天喝茶暖胃。其次,茶水漱口能清洁口腔,泡脚能除异味,茶渣做枕头能安神醒脑等等。

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功课太重,学习过于劳累时,就会产生头疼的症状,烦不胜烦。那时候,宿舍里面就经常备有川芎白芷茶,有助于治疗偏头痛。除此之外,姜糖茶能治感冒,山楂蜜茶有助消化,高血压能喝蜂蜜柚子茶,糖尿病可喝苦丁茶,冠心病可饮丹参茶,茶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关于人生的四道茶:“少年谓花茶,春雨观花,其性纯真;青年似绿茶,夏山赏绿,其情醇美;中年如红茶,秋霞品红,其怀相善;老年若白茶,冬雪飞白,其根归静。”这是一种豁达乐观的思想,但人生的茶,个中的滋味变化却要比手中的一盏清茗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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