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岁末 置若惘闻

惘闻已经 19 岁了。

1999 年,在充满阳光、海浪、沙滩,拥有 80 多个广场的港口城市大连,诞生了如今中国后摇史上永远也绕不开的一个乐队——惘闻。

那时他们还都是青涩的学生。

之后的几年,谢玉岗毕业到造船厂工作,耿鑫在一个物流公司上班,张岩峰在音乐学院做音乐老师,铮子在酒吧做乐手,连江在教小朋友们学打鼓,那时候乐队还没有号手,甚至没有一个固定的名字。

90 年代,以 Nirvana 为代表的 Grunge 音乐(垃圾摇滚)风起云涌,席卷乐坛,中国也掀起摇滚大潮。 90 年代,中国组建的摇滚乐队名字有许多到现在依然震耳欲聋。

1991 年,做梦乐队在北京成立。成员为窦唯、陈劲、吴柯、陈小虎、余伟民、白方林、赵牧阳。黑马乐队从成都北上北京,易名指南针乐队。主唱罗琦。中国第一支激流金属乐队超载乐队成立。

做梦乐队

1992 年,中国摇滚之父崔健发行第二张专辑《解决》。唐朝乐队《梦回唐朝》专辑发行。首发 10 万,很快就宣布售罄。英式摇滚乐队麦田守望者成立。

1993 年,南方摇滚音乐的初露锋芒,王磊的名字也首次在国内摇滚圈被人熟知。苍狼乐队在内蒙古成立,主创人,腾格尔。中国内地第一家摇滚学校——迷笛音乐学校开学。开学典礼由崔健、唐朝乐队负责典礼讲话。NO 乐队成立。组建人:左小祖咒。飞乐队在西安成立,主创许巍。

1994 年,魔岩三杰(窦唯、张楚、何勇)及唐朝乐队在香港红堪举办演唱会。

1995 年,布衣乐队,野孩子( 2000 年张玮玮加入)成立。

野孩子

1996 年,新裤子乐队成立,国内最具实验性、颠覆性的前卫摇滚乐队之一的美好药店成立。零点乐队首发专辑。

1997 年,摩登天空厂牌成立,中国摇滚保姆唐蕾建立成都小酒馆。

1998 年,艺术摇滚乐队声音玩具在成都成立,扭曲机器在北京成立,平均年龄只有16岁的花儿乐队成立,那个时候,他们的风格是朋克。腰乐队在云南成立,木马在长沙发芽。

1999 年,痛苦的信仰乐队成立,花儿乐队首张专辑《幸福的旁边》入选了中国摇滚二十大唱片之一。清华大学硕士才女吴虹飞牵头组建幸福大街乐队。

1999 年,惘闻成立。

和大多数摇滚青年一样,主创谢玉岗大学时受到“涅槃”(Nirvana)的影响,在拜读过郝舫的《灿烂涅槃》之后,他义无反顾地加入到“垃圾摇滚”的大潮,想组一支乐队。

之后他在校园里张贴海报,招乐队鼓手。最后来应聘的竟然是学校食堂里负责打饭的厨子。厨子的想法很实际,组乐队,去歌厅走穴赚钱。这和谢玉岗的愿望相违背。继续找,有天他在学校看见一个留长发的男生,很有摇滚范儿,一打听是化学系的,但是不会打鼓,谢玉岗说服了他去学习打鼓,一起组乐队。许多年后,这个鼓手去了大学当化学教授。

当时乐队三天两头换名字,“我要人们看到我,却不知道我是谁”,满腔无名愤怒的谢玉岗觉得这样才摇滚。到了 1999 年,大家提议,取个正经点的名字吧,可以一直叫下去。鼓手想到了一个,“罔闻”,取自置若罔闻。不重视,也不关心。

可是谢玉岗把字写错了,写成了“惘闻”。他决定将错就错,“加了一个竖心旁,表明这是有感情的音乐。本来无心的一个东西,现在变成了有心的东西。”乐队找到一个卡座录音机,录了一盘磁带,半小时,十首歌,谢玉岗给这张小样取名《动物世界》。

不喜欢开口的谢玉岗一直为唱而烦恼,在听到“大门”(The Doors)的《一个美国祈祷者》之后,他感受到了“独白”的魅力。有一次乐队排练,一位美国的朋友递给他一张 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 的专辑,谢玉岗听后,终于有了信心:

“原来有一种音乐,是不用唱的”

毕业后,谢玉岗去了北京,很快,他便颓丧地回到了大连,在酒吧驻唱。那时他的内心极度挣扎和矛盾,他想做音乐,但是音乐却不能让他维持生存。最后,他下定决心,去造船厂上班,“你干什么,并不影响你真正想干的事。只要用心,少偷点懒,少睡点觉,一样可以做音乐。”上班之余,他抽空排练和巡演。

2002 年,正在民居房排练时,“惘闻”接到了《我爱摇滚乐》杂志的电话,邀请他们到石家庄录一张唱片。这是“惘闻”第一次进专业的录音棚,他们在这里录制了第一张专辑《 28 天失眠日记》。

二十八天失眠日记

从此,惘闻算是启程了。

成军 17 年的惘闻,至今发行过9张录音室专辑,1 张电影原声专辑,1 张与瑞典后摇乐团 Pg.Lost 共同发行的 Split 专辑。惘闻一直保持着勤奋且低调的创作之姿,不断突破创新,不仅是中国后摇滚、器乐摇滚的绝对代表乐队,更一直活跃在国际舞台之上;

惘闻迄今为止进行过三次欧洲巡演, 2015 年受邀参加欧洲最为专业的器乐摇滚音乐节之一:比利时 Dunk!Festival 大获好评,被评为当年 Dunk 音乐节的最大惊喜;在欧洲、美洲都有发行多张黑胶专辑并不断再版; 2017 年受邀参加日本 After Hours 音乐节。  2016 年,乐队发行了他们的第九张录音室作品《岁月鸿沟》 Sweet Home,Go!  于尼泊尔首演,随后展开超过 40 城的中国巡演,并计划开始更广泛的欧洲巡演。 2018 年,惘闻即将发行乐队成军 20 年的第十张录音室专辑。

欧洲最盛大器乐摇滚音乐节 Dunk!Festival - 惘闻新歌现场

惘闻作品年表:

1999年:《动物世界》(独立发行)

2000年:《凌水河》(独立发行)

2002年:《晦涩的阴阳之路》(独立发行)

2003年:《二十八天失眠日记》

2005年:《6 Tales for 50People》(独立,限量发行)

2005年:《Re:Re:Re:》

2007年:《7 Objects inAnother Infinite Space》

2007年:《0306》

2008年:《IV》

2010年:《L&R》

2012年:《0.7》

2012年:《Split》(与瑞典Pg.Lost乐队合作发行的黑胶唱片)

2014年:《八匹马》

2016年:《岁月鸿沟》

2017年:《奇迹寻踪》

2018年:《看不见的城市》


\ 中国最勤奋的乐队

成军十八年,他们发行了十四张专辑,举行过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演出,曾和英国的 Mogwai 和 MONO 等知名乐队同台表演。在 2008 年和 2012 年,乐队举行了两次欧洲巡演,并与瑞典实验乐队 pg.lost 一起发行了一张 12 寸的黑胶唱片。

乐队曾经走出录音棚,将所有的录音设备和乐器音箱都搬进图书馆,所有录制过程并未清场,所以你可以在专辑中听到人声、咖啡机的嗡嗡声和脚步声。

谢玉岗也尝试了更多的演奏方式,除了用螺丝刀弹吉他,他还使用弓子和电动风扇演奏,或者从头到尾压根没碰琴弦,只是将吉他靠近贝斯音箱,使它发出共鸣的声响。


\ 回声书店与酒狂

在专辑《 Re:Re:Re 》中,有一首用吉他弹出古琴味道的《酒狂》(英文名为 Dionysus,希腊神话中的酒神。)谢玉岗酗酒,但他承认酒并没有什么好的作用,它只会耽误很多事。而且,他并不认为酒精有助于激发创作灵感。

“其实我觉得酒精或者药物会对创作产生偏差,它一定程度上会美化你并不优秀的创作,因为你的耳朵和大脑已经被麻木的不灵敏了,即使你弹一个很烂的东西,当时听起来也会觉得很美好,过后再听又会觉得狗屎。”

谢玉岗喜欢哲学,虽然总是看起来很吃力,这或许给乐队增加了一分内涵。谢玉岗的妻子开有一家书店,他是因为妻子的影响才多接触些书的。

“文学上喜欢芥川龙之介和博尔赫斯。看长篇我总爱走神,所以虽然媳妇总是推荐我俄罗斯文学,我至今还没敢开启。”


\ 回声图书馆

谢玉岗在惘闻乐队之外的第一张个人作品《回声图书馆》是在 2016 年的冬天,谢玉岗花了一个月时间,在大连回声图书馆的一个小屋里创作出来的。第一支与大家见面的作品《大工》指的就是回声图书馆所在的大连理工大学。

“回声图书馆就坐落在大工的北山,95 年我初到大连上学的时候这里曾是一片果园。2002 年- 2003 年的时候,我和惘闻还在果园下面租了一间小民房排练,现在想来那个民房离后来的回声图书馆也就是几十米的距离。于是乎终于发现过去的 20 年自己压根就没逃离这一亩三分地。”


\ 大连

作为惘闻的家乡,每一年,惘闻都会在大连做一件特别的事。

岁月鸿沟的英文名是“ Sweet Home,Go!”这首歌放在大连,尤其合适。这座诞生了惘闻的神奇土地,是他们永远的 Sweet Home。

惘闻在家乡大连的演出非常少,但是无论是在赫兹的演出还是在回声图书馆的录制现场,乐队每年都会希望在大连搞点特别动作,能呈现给家乡乐迷一些特别的,不一样的表演,这是乐队回馈本地乐迷最好的方式。

当乐队在现场重新演绎了新编版本的《垂死的岁末》,谢玉岗读出这首歌的歌词:我的音乐还有意义吗?全场集体高呼:有!超过两个半小时的表演,让乐迷听到了:几乎不演出的经典老歌,也听到了乐队最新创作的新歌,我们也欣赏了在整个巡演中很多没有出现过的曲目。


\ 谢玉岗的推荐

NOISEY 曾邀请正在喝酒的谢玉岗在大半夜里给他们的唱片排了个序( 2016 年3 月,那时候岁月鸿沟还没发)。以下为谢玉岗心中所有专辑的前四名。

第四名:

“应该是惘闻最抒情的一张了。我最喜欢“To the Mars”这首歌最后尾带唱的部分。”

第三名:

“虽然录音和制作粗糙,但是我喜欢里面的很多不一样的想法,最喜欢“酒狂”这个作品,总让我想起竹林七贤。”

第二名:

“在惘闻这几张唱片里意境感做的最好的一张,我最喜欢最后的四季歌—— Seasons ”

第一名:

“最自由发挥的一张,从歌曲创作方式到录音方式,这张都属于比较天马行空,肆意的那种风格。”

不知道岁月鸿沟在他心中排名怎样。


\ 一些细碎

1.谢玉岗最喜欢的乐手是科特•柯本。

2.谢玉岗常用的乐器:吉他,琴弓,螺丝刀(笑)。

3.惘闻和 p.g.lost 一起合作黑胶原因是他们是很好的酒友。

4.谢玉岗从小就喜欢7这个数字,专辑《 0.7 》就是来自这个。

5. 污水塘是当时创作这首歌的排练室外面的小水洼。

6.谢玉岗最喜欢的国内后摇乐队是喜欢 48V 和迷宫,他提携帮助了许多现在国内的后摇乐团,以前的文章里有提及。

7.垂死的岁末歌词里那位“科长”现在已经是船厂的副总经理了,那时候谢玉岗请假去巡演科长都表示支持。

【参考】

1.豆瓣:B10 现场-《朝着自己的方向——惘闻——记忆景观创造者》

2.落网:秦何人-《惘闻乐队:沉默造梦者》

3.Noisey:惘闻吉他手谢玉岗为专辑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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