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
引言: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也许这就是宿命,梅花也如同她的命运一般,即使深陷严寒也不屈不饶。
一
1962年,三年的困难时期刚结束的第一年,在这片大陆的南端,有个小村。默默无名的一个村子,没有人会认识。年关将近,村里面一点喜庆的氛围都没有。村里没有人影耸动,也没有张灯结彩,更没有嬉笑怒骂。有得只是荒芜的田地,杂草都不生的山头,以及被拔了树皮光秃秃的树。夜晚,冷风呼呼的吹,守在门口的狗艰难的支撑起瘦骨嶙峋的身体,调整了姿势后把头缩在脖子底下蜷缩在一旁,有气无力。屋内,一位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躺在稻草垫上,气若游丝,就如门口那条狗一般。薄薄的布衣下,两条肋骨清晰可见,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
一位腆着大肚子的妇人用手摸着他的脑袋,失声哽咽着。旁边还跪着另外三个孩子,大的女孩有十八九岁的模样,中间的八九岁,小的才四五岁,在闪烁不定的煤油灯的下,个个都是面容枯黄得不像个生物。一旁的男人抓了抓枯黄的头发,又挠了挠像树皮一样的脸,缓缓说道:没得救了,也许过不了今晚。说罢,便推门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清早,这个孩子果然撑不住离去了,男人将他用稻草包住,准备拉去埋了。妇人像发疯一般死死包住不肯撒手,苦苦哀嚎。风吹得枯树飒飒作响,树叶随风凋零,就像是这个孩子一般,落入土中。
大年初四,天阴沉沉的,下起了如针毡般的冻雨。男人把那条狗给杀了,一家人正围在一起,烹着它的肉。孩子们虽然百般不愿意,却也是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的肉,就像是饿极了的狼。风透过木头与黄泥墙之间的缝隙钻进来,吹刮着孩子的脸,也吹得妇人的头发胡乱飞舞。
突然,妇人捂着肚子哀嚎起来,满脸痛苦。男人赶忙丢下手里的筷子,把女人扶进房里。是的,这个妇女要生了,而且是早产。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肚子里的婴儿毫无预兆的就要出来,男人急得团团转。大女儿似乎也明白母亲早产,撒腿便往邻居王婶家跑。王婶不慌不忙的过来后,拿起个盆吩咐男人去打热水。
片刻,妇女生了,是一名女婴。王婶说道:是个女仔,都不哭不闹,还那么小,可能不行咯。妇女听罢,垂下头暗暗流泪。男人叹了一口气道:才七个月的娃,就急着出来了,还是个女娃,我看留着也是个灾星。说完便抱起女婴往外走出去,大女儿看着母亲,也看着远去父亲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夜,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拍打着木门,雨水混着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打湿了孩子们的脸。大女儿眯了一晚上,还是无法入眠。他忘不了那个婴儿的脸,于是便起床,往屋外走。大女儿一边走一边找寻,终于,在邻居家的鸡圈下找到了这个女婴。只见雨水混合着脐带血糊在女婴身上,女婴冻得周身红紫,可嘴里却若有若无的呼出声来,此时,只怕是又冷又饿。大女儿脱下自己的外衣,把女婴包起,便抱回了房里。
回到房里,她把两位弟弟叫醒,说道:她还没死,她刚刚还哭了呢。二弟道:她是不是饿了。三弟:她一定是饿了,要喝鸡蛋汤。大姐:可我们家连鸡都没有哪里来的鸡蛋?二弟:我去偷一个回来吧。说完二儿子便溜出门,消失在了黑夜里。不一会,二儿子怀揣着两个鸡蛋回来了,大姐赶忙煮了一碗鸡蛋汤。就这样,靠着一碗蛋汤,女婴终究是命不该绝,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小弟看着女婴,转头看向大姐:姐,她要叫什么名字啊?大姐道:姐不识字,姐只会绣花,不过听别人说,这么冷的天气都没有什么花能活,只有梅花能活,她如果活下来了,那么就叫她梅花吧。
第二天一早,男人看到了命不该绝的女婴,把大女儿一把扯过来吼道:你把她捡回来做甚?她就是灾星!就因为她的到来,索了你弟弟的命啊!我可和你说,要养你自己养,一斗米我都不会拿出来养她!大女儿听完,悻悻的抱紧女婴,弱弱的说:以后就我养她,与你们无关。
大姐每天靠着捡拾大队收粮时散落在地里的粮食,和邻居们的救济养活小妹。因为和父亲置气,大姐也搬到房子后面鸡圈旁住下,就这样,大姐虽然不是生身母亲却更像亲生母一般拉扯着小妹长大。时间悄然流逝,梅花也是在这种孤苦的环境下,艰难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