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访贫问苦 调查研究

          钱常有心里是报着侥幸心理的。他认为五龙湖村地处深山，天高皇帝远，自己在这一亩三分地还是说了算的，再说谁不爱财，李亚轩也是个聪明人，说不定就能合作一把。如今看来自己错估李亚轩了，这开局不顺利就只能再想办法了。钱常有问道：“你这次来准备驻村多长时间？”

         “视情况而定吧。”李亚轩道。

         “你就住我家吧，我这房子也富余，咱俩勾通也方便。我是真想和你好好合作，有些事咱们一定可以找到共同点的。”钱常有怀着希望劝道。

        “今晚肯定住您这了，后边再说吧。”李亚轩道。

          第二天一大早李亚轩走出钱常有家院门，见静谧的山村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在旅游人眼里这简直就是飘渺仙境，有无穷的乐趣，能拍出绝妙佳片。可这伸手能抓出水的湿冷雾气却给当地人带来挥之不去的烦恼。

          李亚轩来过几次这里，他想到几户他挂念在心的贫困户去看一看。他来到冯大娘家。冯大娘正躺在床上，见李亚轩来了，欠欠身想坐起来。李亚轩紧走两步到床边，道：“冯大娘，您别动。怎么样，您好点了吗？”

          冯大娘想说话，却引起连声的咳。

         李亚轩忙给冯大娘倒了一碗水，想让冯大娘压压咳。冯大娘刚接过水碗，就听见左侧屋里传出一声尖叫接着就是小孩的哭声。李亚轩想到屋里看看被冯大娘止住了。冯大娘挥挥手示意李亚轩快走。

          李亚轩无奈道：“冯大娘您多保重。”冯大娘点点头。

          李亚轩走出冯大娘家，见不远处一位大嫂正在屋沿下刺绣，便走近道：“大嫂，这早就忙啊。”

           那位大嫂抬头看看李亚轩，没有言语，面无表情地低头继续刺绣。忽的她好像又想起什么道：“我能起早干活得谢谢钱村长，是他让我有活干。”说罢不言语了。

          李亚轩不请自坐地拉过一个木凳坐了下来，他想和这位大嫂聊聊。可这位大嫂见李亚轩坐了下来，起身进屋去了。

           李亚轩无趣只好向老党员罗大爷家奔去。李亚轩来到罗大爷家见罗大爷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他正坐在靠背凳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长烟袋，只是他的裤脚扎得还是很紧，似乎随时都能进山采药，一股不服输的精气神犹存。

          “罗大爷，我来看看您。”罗大爷听见没言语，用烟袋指指凳子，示意他坐下来。

          “你么时到村的哈？”罗大爷看着他的长烟袋头也没抬地问道。

         “我昨徬晚到的。”李亚轩如实答，像极了一个小学生在回答老师提问。

          “你住哪撒？”罗大爷又问。

          “我住在钱村长家了。”李亚轩又答。

           “共产党的干部历来有进村先访贫问苦的传统撒，你是不懂还是忘哈。”罗大爷毫不客气而且语音里带满了严厉。

          “我没忘，我今晚就住在您这里。”

          “我这里没酒没肉没有柔软大床哒。”罗大爷道。

          “罗大爷，我喜欢吃您的泡菜。”李亚轩道。

           罗大爷看了一眼李亚轩道：“高门大院里的酒肉吃习惯撒，老百姓的泡菜你还吃得下去哈？乡亲们的疾苦你还记得住哈？”

         “罗大爷，我永远不会忘记乡亲们的。”

         “为什么人服务的问题是一个原则问题哒，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哒。李亚轩你可要防微杜渐哒。”罗大爷语气明显的缓和了许多，语意是批评但听得出他还是相信李亚轩的。

           罗大爷的话无疑提醒了李亚轩。李亚轩认识到，罗大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无疑给自己上了一课。我们国家实行的是多种所有制并存，有些人千方百计为资本增值服务，但只要他没违反国家的法律就是合法的。这确实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如何才是深入群众密切联系群众更准确地为人民服务，是需要自己认真思索认真对待的。

         李亚轩来过五龙村多次，他知道钱常有的工艺品厂说是解决了村里部分人的就业问题。可一名妇女点灯熬油的干一个月也就挣几百快钱，远低于国家规定的最低工资标准。可这几百钱也是钱，对村民来说也非常重要，也少不了这几百块钱，所以没人敢明言嫌钱少。他办了一个诊所，说是解决了村民看病难问题，可费用高得吓人。所有这些问起村民来还得说谢谢钱村长。什么是苦，吃了苦还说不出苦，这才是真正的苦啊。罗大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如果我们干部只是在村里走上一走，或只是在他钱常有的家里住上几天，能解决什么问题？能为哪些人解决哪类问题呢？

          李亚轩想到这问“驻村干部小王呢？他有什么想法？”

          驻村干部小王的工作情况李亚轩应当是了解的。小王来到五龙湖村后先是按照清河镇的经验，为村里的一些贫困户引进了种猪，鼓励大家养猪，这里的水好，猪肉的质量还不错，但是交通不行，猪运不出去，靠本地销量上不去，发展不起来。小王又领着发展茶叶种植，可这里山高坡陡，青壮年又大都出山打工去了，也没干起来。小王见村里物资贫乏又贵，他又成了村民的免费棒棒军，给乡亲们出山买药买东西，他每次出山回来都为乡亲们带回来满满一大担子。

          “小王是个好孩子，他累病了回去治病了，他的任期也快到了，估计他不会再回来了。”罗大爷一提小王有些黯然神伤。

        “小王什么时候病的，前几天我和他通电话，他还没提起。”李亚轩道。

         “他主要是腰疼、膝关节疼。这病说大不大的，可他在山里没法动呀他也没法说。在这山里离开腿干不了事。他年轻又是驻村干部，事事都要干在先，他很苦恼。”罗大爷正说着，冯大娘的儿媳妇抱着一个孩子领着一个孩子来了。进们就道：“罗大爷，我把大宝先放您着，小宝咳漱发烧不退，我抱着他去看看。”

         “放这吧，你有钱吗？把我这钱你先带上。”罗大爷说道。

          “您那点吃饭钱，我怎么能用。我跟胡天说了，让他先赊着，等孩他爸汇钱来再还他。”冯大娘的儿媳妇说着抱着孩子走了。

          罗大爷望着冯大娘儿媳妇的背影道：“不容易啊，伺候着一个病婆婆，拖着两个孩子”

         “我刚到她家去了，她好像不欢迎我呢？”李亚轩说道。

         “她跟你说什么呢？未良心话不想说，实话不能说，你在她那坐时间长了都会对她有影响。”罗大爷道。

        “那能有什么影响？”李亚轩问道。

         “你在我这聊天，如我没猜错的话，小报告早有人打上去了。我不怕，但她怕啊。胡天在留守妇女圈里吃豆腐、揩油的坏事没少做，但不少人有求于他，他那厂的活他想给谁干就给谁干，工钱给多少也是他说了算，拿他没办法。冯大娘的孙子病了，你说她儿媳妇能怎么办？她求助胡天是无奈啊”罗大爷说起来愤愤不平却又充满了无奈。

          “罗大爷，咱一起到张支书那去坐一坐。”李亚轩道。

          “等一等，大宝还在我这呢？”罗大爷说着看了看大宝，又道：“要不，你背着孩子，咱走。”

           “好的，没问题。”李亚轩背起大宝踏上石板路。罗大爷将那已略有些苟偻的腰使劲的往上挺了挺，似乎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陪着李亚轩走路也需要勇气。石板路上有些湿滑。李亚轩怕罗大爷摔倒，背着孩子又认真地搀扶好罗大爷，谨慎地走在石板路上。罗大爷也并不谦让，象是享受人民干部爱人民的风尚。

          冯大娘的儿媳妇抱着打完针的小宝回来，正碰上李亚轩和罗大爷，见李亚轩正背着大宝，面无表情地道：“大宝下来回家。”语音里含满了哽咽压抑。

          罗大爷看着冯大娘儿媳妇的状态，有些心酸道：“你抱着小宝快回去吧，今天中午大宝就跟着我吃饭了。你别管了。”

         冯大娘的儿媳妇看看罗大爷，又看看李亚轩，她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苦涩，道：“大宝，要听爷爷、叔叔的话。”她眼中转动的泪花里似乎有话无法诉说，言罢她转身走了。

          李亚轩背着孩子搀着罗大爷走到街角时，见一位大娘看着他似乎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叹了一口气又坐回到了门口的小凳上。

         “张家大妹子撒，你有么事哈？”罗大爷喊着问了一声。

         “哦，罗大哥哒。我看这位大兄弟像个干部哈，是哈？”张大娘连说带问。

          “是干部撒，是咱们县扶贫主任哒。”罗大爷答道。

           张大娘又费劲的要站起来，李亚轩又赶紧过去扶大娘。张大娘朝李亚轩道：“主任哒，我的屋子漏雨了哈，漏的厉害哒，我想修修哒。过去村子里年轻娃儿们多撒，我喊一声左邻右舍的就帮我弄好了哒。现在年轻的娃儿们都出山打工去了哈，没人帮我弄了哒。我花钱雇人撒，我这点饭钱也不知够不够哒。我为难哒。”

         “大娘，您别着急，我找人帮您修。您歇着吧，就这一半天就修。”李亚轩见大娘有些耳背，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道。

          大娘听明白了，连声的说：“谢谢哒，谢谢哒。”

          街道两旁的人们向背着孩子搀着老人的李亚轩投来赞许的目光，李亚轩感觉得出那目光里少了清晨时的冰凉，多了丝丝暖意。李亚轩忽然感觉这不是自己在搀扶罗大爷，而明明是老党员在用实际行动支持着自己。

          村张支书站在门口的石板路上张望着，他自己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出来张望了，他终于等来了李亚轩。他看见李亚轩和罗大爷，紧走几步过来道：“李主任，听说你昨晚就到了村里，我正等着你呢。”

         “是，张书记，我有不少事要和您商量呢？”李亚轩道。

         “快进屋吧。”张支书道。

         李亚轩进了屋将大宝放下来。张书记从锅里取出一块红薯递给大宝道“在屋里吃，别出去哈。”大宝接过红薯，贪婪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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