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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上小学三年级以后,我就一直跟着父亲母亲住在父亲的单位宿舍里。那是一套十分简陋的木质结构的小套间,里边是个卧室,外间就是厨房了。我们住在二楼,与办公室挨在一起。
每天叔叔阿姨来上班时候,打算盘珠子的声音格外清脆。出纳阿姨的手真是灵巧啊!一下五去四,二下五进三,在小小的方寸之间上下来回,一本厚厚的账一转眼就算完了。常常看得我目瞪口呆,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期间许多故事,留后慢慢道来。
面对着厨房的窗口有一片开阔的场地,那是一楼的煤炭场,何以叫它煤炭场呢?因为那时人们烧饭用的蜂窝煤需要在那片场地加工完成,久而久之,那个地方包括周围房子的墙壁都变得黑漆漆的了。
但是我们却都很喜欢那块场地,它的两面是矮矮的仓库,一面有一个公厕,另一面平地高出四级台阶往上是一个平台,平台的边上是单位的食堂。常常看到大家拿着铝制饭盒,或者提着水桶又或者提着开水瓶进进出出的。再远些,拐过一条小路,就是员工的家属楼。偶尔仓库的墙根儿上会堆些没做完的煤,或者已经完成了的蜂窝煤,一个个圆柱形的蜂窝煤工工整整地蹲在地上晒太阳。
我那时打着一手很棒的羽毛球,只要有空就呼朋引伴地在煤炭场交手,每每打得不可开交。激烈时引得单位的叔叔阿姨们也是手痒难耐,跃跃欲试。但是十来岁的我即使与大人交手也总是不在话下。那是一段无比快乐的时光。
那时每到夏天的傍晚,我们吃完饭,和下班了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聚到员工家属楼的走廊上,边乘凉边听大家伙儿讲故事。那时候还没有电视机,大家每天在一起天南海北地瞎侃,也是分外的开心满足。小孩子天性好奇,我那时最爱听的是鬼怪故事,但是讲的啥,许多都没有印象了。唯有一个最是诡异莫名的鬼怪故事印象比较深刻。
父亲单位有个叔叔,不记得他的名字,是个老资格的会计。只记得他姓林,因此大家都林会计、林会计地叫他。印象中他总是一脸严肃,外貌比较普通,上眼皮有些下垂,鼻梁高高的,脸膛常常泛着红色,鼻子也有些红。很显然,其人好酒。
有一回,临近镇子的村庄请戏班唱戏,单位里有些员工是住在那个村子里的。于是大家就相邀着晚上去那边看戏,许多人都去了,林会计也去了。据说戏散场后,已经过了子时,大家又聚到一起喝酒聊天吵吵闹闹,转眼已经是半夜了。大家才纷纷打着手电筒,步行结伴回家。那时车马还不方便,几公里的路程几乎都靠步行。
天亮时,家属楼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声鼎沸的。我跟着去瞧热闹,只见大家都往林会计家那边去,到了门口一看,只见林会计坐在他家饭桌边,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他爱人和女儿都是我们这边出了名的美人儿,这会儿站在边上看着林会计,一脸焦灼手脚无措的模样,看样子事情不简单。
原来半夜大家伙儿都快到家的时候,有人发现林会计居然没有跟大伙儿走在一起,于是大家伙儿不放心,只好又回去找他。黑灯瞎火的, 大伙儿打着手电筒找遍了整个村子,大家一路大声呼喊:“林会计,”“林会计”,也没人答应。因为是个渔村,后面大家就陆续往海边滩涂找,这一找不打紧,大伙儿都吓了一跳。
有个人拿着他的手电筒到处扫射着,电筒的光就照射到一块礁石上,这个礁石长得特别,中间有个大大的缝隙,里面居然卡着一个人。“这里有个人。”他一看,半夜里吓得魂飞魄散了,随即就竭斯底里地惊叫起来。大伙儿听到了,就都跑了过去。只见那人满身淤泥,耳朵、鼻孔、嘴巴、眼睛、七窍都被泥巴堵上了,已经人事不省,不能说话。
大伙儿赶紧七手八脚弄来海水,帮他先把脸上五官清洗干净,完了认真一看,竟然是找了一晚上的林会计。大家大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怎么会在滩涂上?还到了礁石缝隙里?但是不管怎么问,林会计都呆呆傻傻的样子,一声不吭。大家只好轮流背着他回去了。折腾完,天已经大亮了,然后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许多天过去了,人们一直在等着当事人林会计快些清醒过来,亲口讲诉他那天的遭遇。经过了一星期,林会计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说那晚,他喝多了,人不是很清醒,走着走着就掉队了,到了一个岔路口,前面好像有个人对他说:“你跟我来”。他以为是同事叫他,就跟着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只模糊记得自己被泥巴塞住时使劲儿挣扎过,别的就不记得了。大伙儿觉得那天幸好是发现及时,不然没了呼吸,怕是性命难保了。
好长一段时间后,大家说到这件事时候依然惊魂未定。然而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世上的事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林会计因为那天晚上的遭遇,自那以后,便戒了酒,人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一直活到七十多岁,无疾而终。
只是不知那晚的肇事者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成为了永久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