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9.28 周一 丰竞
我确实一直面临着一个如何看待自己鼻子的问题。
从一开始的嫌弃,想把它割掉扔了,到今天第三次去为它治疗,我渐渐发现自己的鼻子不仅可怜,还没有任何过错,虽然它非常地不够完美。
小时候,母亲和姐姐经常嘲笑我的鼻子,说它是一只丑陋的鼻子,像个大蒜头。我因此而自卑,常常在家里没人的时候,站在镜子前久久地凝视它,感觉它是圆了点儿,但那时并没有想到要除掉它。
记得男朋友第一次到我家,母亲就迫不及待地向人家解释我的鼻子:她的鼻子原来不是这样的,很直很尖,三岁的时候我带她去贵阳,鼻尖被一只大蚊子咬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包,去医院做完手术就变成这样了。说完,母亲还怕男朋友不信,又恶狠狠地给了大蚊子一句国骂,好像我的恋爱如果出了问题,那一定是鼻子的罪过。
我分明记得母亲经常骂尖鼻子的人是奸臣。其实她老人家应该感谢贵州的那只大蚊子,是它让我由奸臣变成了忠臣。
不论它是一只漂亮的鼻子,还是一只丑陋的鼻子,现在,它病了。在它奇痒难忍,不停地打喷嚏流鼻涕的时候,我动了杀心,要把它割掉,一扔了之。
但它与我的肉体相连,是我身体的一个部分,如果没有医生帮助,割它的时候,会很疼的。
我只能无条件地挽救它。所以,当刘主任再一次说要对我下狠手时,我脱口而出:请再残酷些。心里却开始惴惴不安:刘主任今天要对我怎么个残酷法呢?
只一会儿,刘主任就带领两名护士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们已经把我包围起来。只听主任一声令下:扎针放血一起上!
我说:酷刑能不能一项项来?
主任说:不能!
我说:主任,我很爱你的!
主任说:所以才要扎你!
随即,嘴就被几根针死死地钉住了。
一个护士说:“阿姨,您怎么哭了?”她眼睛真尖,发现了我眼角上一滴无声的泪水。
我的旁边是两位出家的年轻女士,她们清瘦、光头,一袭灰色的长衫,戴着口罩。其中一位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声音清脆,真好听。她说她一上课就头昏眼花,晚上睡不好,做梦都是写论文的事。
主任问:“你们练功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又接着说:“我们也练功,但我们练功是为了工作,你们练功是为了修行。”
可修行又是为了什么呢?
今天给我刮痧的是一位颇具民国风的小姑娘,她的名字也很民国风,她是医学院的研究生。她说她是毛南族,于是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她的民族和她的家乡的事情。
谈到文学时,我知道毛南族的文学相当丰富,我对其中的一篇作品《水牛的上牙是笑落的》很感兴趣。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想,我也要修行。
那就去广西吧,看看毛南族的分龙节和千人牛会。
分龙节就是祭龙求雨。千人牛会就是吃烤牛。还有,他们的篝火舞会不只是年青人的舞会,老太太也能参加。
记得去的时候,带上我的大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