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卧室就远没有客厅那么暖和,毕竟门窗都关着,也没开暖气。
“怎么窗户开着的?出门的时候明明关了的。”一边碎碎念一边把窗关上了,同时瞧了一眼桌边的鱼缸。两条小金鱼都还在游着,我生怕它们暴毙了,总感觉金鱼是非常脆弱的动物。
不打算再拖沓了,我俯下身子从床下拖出来一个很有年代感的木箱子,木箱子四角嵌着的铁片还泛着淡淡的光辉。
“呼~”把箱子上的灰尘吹开一些,打开了……眼前的箱子里除了装着一些自己小时候画着玩的东西外别无他物。
嗯,那就是拿错了,是另外一个。
我又把手伸到床底下去探另一个箱子,可立马就吓得我立马把手缩了回来,这手感,分明是摸到了个什么毛乎乎软软的动物!
手机的手电打开,深呼吸后才敢把身子伏下去,我已经做好了一张血淋淋厉鬼面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心理准备。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还是有点让人害怕的。
灯光照过去的一瞬间就看到是什么东西了——一只小黑猫。定睛一看,这猫我见过的,它有只耳朵的背后有一小块地方没有毛,就是家附近的流浪猫了。
“乱跑到别人家里可不好,会丢掉小命的哦。”也只有和小动物独处的时候才会这么奇怪,说这些肉麻的话。
边说边用人畜无害的表情伸出手想把它提出来。“金玉还在楼下等我呢。乖乖的哦,过来过来。”
“喵!”凶得不行,但感觉它的叫声里有一些惊恐。
如果是恐怖片的话,这个时候我背后就肯定有什么东西正在晃悠,或者正在呆呆的凝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就像床头柜上放着的闹钟里的米老鼠图案一样。
回不回头呢?总感觉是自己吓自己,眼睛一闭我豁出去了,刷的转过头,额,除了冷风摇着窗帘之外什么都没有。是不是我太过于自己吓自己了,这样早晚会有一次让我给猜对……那就太不好了。
我又把头转回来应付它,
“啊!”我一声惊呼,还好躲得快,不然脸绝对会被它狠狠挠一下。
……
总之几分钟后我好不容易左手抓着焉耷耷猫,右手拿着‘束献倾棂’下楼了,这束献倾棂自从拿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比记忆中要重那么一点点,但不妨碍它传递给我的那份绝对可靠的安全感。
金玉把视线移过来看到我的一瞬间就捂着肚子笑,她这个习惯还是没变。
“我这是刚好赶上金玉你发病了么,笑这么凶。”我边吐槽边把小猫放到了窗边,它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融入了黑夜。
就着镜子的反光,我把中分的头发随手刨了回去。
也就在这会儿,我听到了把门撞开的声音,估计是凌斐进来了,这家伙,怎么回事儿,不会是要叫我去拯救世界吧。
刚侧过头去瞧一眼,我立刻被亮如白昼的一道光束给惊吓到了,于是脖子一缩,眼睛向后瞥,金玉的双臂在胸口抬平,戴着“闪电手套”的双手以飞快的速度合十,然后又朝着门口方向张开双手,十指张开,还有许多闪电游走在她指间,陡然,她的双手放射出一记闪电样炫目的犀利魔法攻击。
虽然以前想象过许多次,但等到亲眼目睹时还是难以置信……这跟小说、游戏里所表述出来的魔法攻击一模一样,那些写小说的和做游戏的家伙们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随着白光出现,紧跟着的就是“轰”的一声炸响,还有因为爆炸产生的烟雾。
模糊中,我看到一个模糊奇形怪状的东西从理应站着凌斐的大门处直接朝着金玉冲了过去,那可不是什么友善的行为,它想杀了她,这是给我最直观的印象。
因为烟雾的缘故,我稍微往后退了一下。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再说凌斐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很快,烟雾散开了,也安静了。
此时我才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说是人,但也只有一个人的轮廓……鱼人?
不过可真够恶心的,体表覆盖着黑色自白色渐变为灰色的鳞片,上面有层笼罩着轻烟厚薄不一的粘液,那些在它体表缭绕的烟如果是粘液散发出来的话,估计粘液的温度就蛮高的。至于四肢,怎么能够说那是四肢呢……从肉里硬生生挤出了些许骨头然后裹了层干瘪的鱼皮,这样估计就能够拿来支持它在陆地上行走了吧。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早跑了,但现在我却被近乎于一种相当奇怪的情绪左右了判断——如果就这么一只的话,我好像应付得过来。
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是那么优柔寡断而不是干净利落的出击的后果,就是亲眼目睹金玉被鱼人刺穿了脖颈,要说没反应是不可能的,第一时间当然是无法接受,随后才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愤怒。她才刚与我如今的人生轨迹再次交叉,就又要易辙?我愣住的时间里,被刺穿的“金玉”化成了一条细小的白色闪电,在空气中“噼啪”响了一声就消失殆尽,那与其说是电,倒不如说是火花。
假的?惊讶还没有结束,就看到这怪物一副突然失去了目标然后又回过神来的样子,它好像感觉到了我在看它或者应该是这才打算理我。寂静无声的,它把脑袋缓慢的转了九十度,我就这么跟他面对面僵硬的看了大概两秒。
这两秒的时间里我在尽量不让它看到的角度和不惊动他的速度把“束献倾棂”斜置着于腰后。
深呼吸……
怪物突兀地张开了嘴,如果没有聚精会神的面对着它,绝对反应不过来这个速度,当然也绝对想象不到会从那宛如深渊中的口中伸出一条光洁细腻的人类手臂。
视线里那手臂突然变长变大,我极其不适应地把眼睛闭上了,同时根据潜意识的判断——拔剑,斩!
睁开眼睛,我已经将那条手臂斩落在我眼前,这下意识的斩击完全是把前段时间梦里学到的剑术拿来应对,效果居然出乎意料。
地上手臂的断面还汩汩淌着黑血,同时整条手臂表面的皮肤开始皲裂,渗出无数红色的小虫子,在地板上肆意扭曲着。
对这些小虫子现在也只能看在眼里,无法进行处理,就连往后挪动一下步子都有可能因此而无法避开鱼人突然的袭击。
又是一次证明,看来的确是如金玉所说,世界变了。或者说还是我变了?
断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散发出那种只有放置了几周的死鱼的味道。而怪物正半躬着身子盯着我。
也只有趁着它在警惕我的间隙用余光搜寻金玉或者凌斐的踪迹,拜托了,金玉刚才那招是所谓类似金蝉脱壳一类的技能吧。
可什么痕迹都没有,他们俩就像没有来过一样,室内安静得只听得到鱼人的呼吸和我的心跳甚至还有地板上那些小虫子传来细密的嘶嘶声。
莫非……我此刻只是身处梦境,或者并非此刻,而是从同学会开始就是?自从雅姨去世过后这种寄希望于“这是梦吧”的念头越来越频繁了。
毕竟,我觉得这是梦境的原因是现实不可能这么像梦境一样,可这半年来日复一日的梦境一次次刷新了我对梦境复制现实能力的认知。
很明显,今天并不是梦。
那么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了,一个是他们俩在我没来得及反应的时间里,被杀掉了,这个可能性不大;还有一个就是为了观察我,作为对我的试炼,所以藏起来了。
这样一想心态和思绪也陡然平静,但也有一点点失落,除此之外,就是觉得有趣,上次宰鱼是什么时候?长这么大,对鱼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香飘十里的本地烤鱼和日本的生鱼片了……
那怪物好像对我迟迟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那儿警惕着产生了类似愤怒的情绪。
一阵极度刺耳锐利的婴儿哭声从他的口腔发出,携裹着让我受不了的恶臭气体也一同朝我袭卷,其中还带着绿色的液体。
奇怪……
为什么从刚才开始我就把它的攻击看得这么透彻清晰?就像是电影或者动漫里的慢镜头回放。
那我自己呢,也这么慢?
现在可没空管这么多,得先躲开才行,那些东西弄到了身上可就冷静不下来了。
整个上半身放低,避开怪物的正面用最快的速度朝它的左侧冲了过去,这个位置还可以试试能否用剑刃将它一分为二。
但像用刀片划玻璃一样,手里的束献倾棂除了在极厚的鳞片造成较深的划痕外,并不能在短时间里通过攻击它的身体将它……杀死。
做出判断的同时,我已经过了怪物大概一个身位,我的眼睛陡然放大,将要落地的左脚使出更大的力气踩在地板上,同时把‘束献倾棂’飞速转了一圈,右手向上反持,整个身体除了向后倒冲,就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刺耳锐利的婴儿哭声戛然而止……
手中的束献倾棂从它的腮下斜着刺穿了颅骨,鱼的脑袋大概就这个位置这么一点儿,它血都没怎么流,就死掉了。
“啪啪啪啪啪……”在我坐在一边仔细观察“鱼人”尸体的时候身后的大门处传来了鼓掌声。
边回头边拔,剑准备再战,可到一半就停下了。
是金玉和凌斐两人。
我撇着嘴皱眉看着他俩:“解释一下吧。”
“我们这是为你好啦……”当然是金玉先发制人,他好像知道我怕什么一样,直接跟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俩这不是赶上了么,是你手脚太快了。”凌斐看着之前断肢化成的黑水,若有所思的样子说着。
“对啊,而且,瞧瞧,你这不活蹦乱跳的吗?”可真是一唱一和……
“刚才那招可真帅”
……
这两人真是……一言难尽。
“好啦,我都明白,不会怪你们的。”看来就是之前那个判断的第二个答案了,也就是,在我家里出现的这个鱼人是一次……通过观察我与鱼人相对抗时的各种表现,来判断我当前大概处在一个什么……实力层面?
“怕你误会,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承清,之前的我俩呢,是依靠我俩供给‘灵迹之力’而得以维系存在的‘次魂游离体’……这样说你能听懂吗?”凌斐吃力的试图说明。
从他俩出现的时候,这些我大概都猜到了,只是这两个特别的名词有点懵。灵迹之力,次魂游离体……什么鬼。
看我点了一下头,凌斐继续了他的“科普”,当然,他并没有停止玩手游,“反正以后也需要知道这些,我先给你说说,这个‘灵迹之力’,可以按照老套的玄幻小说来理解就是我们所有与众不同力量的来源,当然啦,得把我们这类人的存在跟普通人区分开,于是,我们沿用无数年前的统称,一个字‘䰠’。现在这两点最基本吧。”
“等等,神?”我有点惊讶,这个字可不得了哦。而且,还没有说这个鱼人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凌斐抬了一下头,看着我愣愣的眨了一下眼睛,“对啊,‘䰠’,怎么了。”
“不是啦,是一个你没怎么见过的字,鬼字部,加个申。”金玉左手枕着头,躺在沙发里,右手在空气中用电弧潇洒地大开大合写了一个我没见过的“䰠”字。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细细体会这个将来可能会是我的名字——䰠,蕴意难道说是更偏向妖魔鬼怪的“神”吗……
金玉侧过脸,给了我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奇妙笑容。
唉,想再多也没用,这名字沿用自以前,可能早就无法追本溯源了也说不定,我也没必要自寻烦恼。
不知道是脑子发抽还是怎么的,我静静地溜达到一边,面无表情摆了一个剪刀手。
“咔嚓~”
当然,画面里有那具人鱼尸体。
凌斐和金玉都惊呆了。
凌斐先回过神来:“你这家伙……在自拍?”
有点尴尬,“留个纪念嘛……”我说,“好歹是第一次。”
金玉差点笑得背过气。我很担心,她是不是一辈子只知道笑了。
凌斐皱了皱眉,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屁股兜里把一顶棒球帽到了茶几上。“对了,我在湖边捡到了这个。”
是之前吃饭的时候那个人的帽子。
“嗯?这帽子的主人我见过,同学会上一直死死盯着你俩。”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说,棒球帽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鱼人吗?
看着我眼里的疑惑,凌斐严肃的点了下头,接着他说:“最近几年时间,这种‘罄魂独命体’的增加速度越来越无法控制了,它也算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之一。”他点了支烟,“而且距离下一次‘沉默之日’的时间不太够了。”
在凌斐说着奇怪事情的时候,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鱼人的遗骸,它正在变形,飞速扭曲缩小成一个暗灰带墨蓝的圆球体物质。
应该是看到了我眼里的好奇,凌斐吐了口烟,“这种低级的‘罄魂独命体’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后如果没有外界的治疗手段来干涉的话,很快就会崩溃为‘魂死游离体’的状态。届时,就彻底消亡了。”
“不对吧,如果‘魂死游离体’没有被吸收,那么它也会以那个形态存在一段时间。”金玉认真的进行着补充说明。“存在多少时间完全按照罄魂独命体状态下拥有的灵迹之力总量来换算。”就像拥有读心术一样,她后面的说明解决了我的疑问,“放心,我知道你会问什么,有的,那种拥有巨量灵迹之力的‘独命体’,有我们这些普通䰠难以企及的寿命长度和绝对不能窥探的力量。到那种程度,也都有自己独特的名字了。”
我正听得入迷,凌斐突然“啪”地一声,合上了他的翻盖手机,“有人来了。”他这是我没有听过的那种很严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