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游荡,我是说不出个答案的。是因为女友负气说了一句“滚”,还是晚餐时候我答应了洗碗最后却耍赖不肯去洗,或者是前两天逛街她看中的裙子,我拿了她的银行卡去结账?我分辨不出。
也许是因为我这些年都没有认真的谈过恋爱。
我并不认为恋爱有多重要——虽然在大家看来,我一个女友接女友的换。当然,和每个人相处时候我都十足用心。一个成熟的男性,应该把重心放在事业上,我说是工作,一个将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的男性才是最有魅力的。虽然我常常和同事们把工作从周一拖到周五,从上午拖到凌晨,但是如果你了解我们行业,你就会知道,太快的完成工作意味着两点:1.领导给你派更多活,甲方认为给你的时间太充裕 2.你需要帮其他人做他们的任务。
也很羞愧,我其实好像并不热爱我的工作。虽然听起来很体面——建筑师。天知道,我只是高考时候无意中选了这条路。上学的时候也谈不上热爱——那又怎么样呢?转系的代价高昂,我支付不起。我的成绩中上游,这已经算是我很努力抽出恋爱和游戏的时间去学习了。
就这样,我成了一名建筑师。
优雅的职业,在社会上尤其经得住挑选。从《十二怒汉》那明辨是非的亨利方达到打着建筑旗号的偶像电影《建筑学概论》,感激编剧们美化了这一职业。我既不懂品红酒,也不懂赏百雀,看过寥寥的书籍,当然如果建筑学相关的杂志算书的话,我看过不少。不过你看了之后就明白,能打动人的只有图片罢了。感激其他专业的男性的陪衬,让我仅仅爱好衬衫和木框眼镜的打扮变成了“潮”。姑娘们说,学建筑的果然好有气质啊。这种时候,我只需要说:我本人是喜欢卡尔维诺,马尔克斯和毛姆的,你呢?喔,东野圭吾也很好啊,你很有品味啊。姑娘们就会心花怒放,认为我很有品味。
无房无车。我收入不高,好吧,也许很高。15w一年,虽然加班无数。没有赶上前几年的好日子,那个年头,随便做个一年都会20+w,我的一些领导们在那些日子里赚的盆满钵满,还收获了经验。抱着工作7,8年的经验,去哪里都算的上中高层了。既然经验如此重要,我打算混一混,到那个年纪,肯定不会太差。
肯定有看官说,你过的这么没有理想啊!要去拼搏!这么些年我也遇到过几个朋友,在夜深人静的大排档,喝着6块一瓶的本地啤酒,咬一口滋滋冒油的羊肉,说,要不咱们一起搞点私活竞赛什么的?要不搞个小事务所?先帮某某院做些投标?我拒绝了。我不是一口拒绝的,我只是没有行动罢了。
姑娘这么多,各个都那么可爱。正如我这个女朋友,她喜欢光着身子在家里乱晃,我实在喜欢她那活脱的样子,光看着她我就愿意闲个一天动也不动。
那为什么不洗碗呢?好吧,我只是不明白,爱情为什么就要建立在洗碗不洗碗的基础上?不洗碗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依然是我,我依然喜欢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她说我并不真的尊重她和体谅她,这点我当然反驳,“你要明白,尊重和体谅是出于自身感受而强加的词汇,都是心理层面上的不客观”,她扔了一只盘子,盘子的碎片砸到我的裤脚,光光的脚踝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我浪荡在街头,现在,回想起我的很多次浪荡在街头。
和大学同学唱k到深夜,加班到凌晨,和女朋友争吵出来透气。我每一次看着这个城市,都觉得不一样了些。城市也长大了,沧桑了。
我想过将来。很多年前,在学校的四人间里,窝在床上不舍昼夜的看毛姆时候,我哭过。第一次读到《月亮与六便士》,思特里克兰德抛弃人生去一无所有的画画,执着与勇气,让我充满荷尔蒙的悸动,妄想义无反顾的奔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或者《刀锋》。强行拧转人生轨迹的拉里,充满强大自足的精神力,如同黑洞一般吸引着我。我为强烈震颤的灵魂而着魔,幻想我的人生也将一往无前。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强大的精神力并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如果卖保险的思特里克兰德不是极具天赋的高更,毛姆根本就不会有这么一个故事蓝本。如果拉里不是因为绝佳的投资(和本身的家族财富)根本也不至于潇洒人生,那首沃尔特兰道尔的诗“我从不与人争,没有人值得我与之争;我爱自然,其次看的是艺术;我向生命之火伸双手取暖;火快烧残了,我也准备离去”更适合交际名人艾略特,尤其他从容的说“这首诗完全表达了我的心情。我唯一要补充的是:我一直和欧洲最上流的人士交往。”而我,我的确什么都没有,妄想透过精神力去征服世界,实在是可笑至极。
诸位看官们,我当然哭过。网上不是流传了那句话“不在深夜哭泣的人不足以谈人生”么,我并不想谈论人生,即使我曾在深夜流泪。人生这个概念太大了,大到我想了十多年,终于明白,人生其实就是去活着,去感受,或者说,去享受。
将来我会慢慢成为一个有经验的高工,在图纸栏会签上我的名字,会有妻子孩子,会有车子房子。别的,我会依旧偶尔在虎扑知乎发表些不长不短不尖锐不深刻的帖子,和几个有能力有担当的朋友合伙开个事务所。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