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候我就想写写我的老妈,好久都没有动笔了。
入伏以来几乎天天都下雨,我喜欢它下雨,下了雨可以暂时凉快一阵子,不然闷热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星期天,大中午的,又下起了雨。雨过天晴,空气变得湿润,凉爽。推开玻璃窗,没有任何的遮挡,我和老妈出现在窗台边。老妈两手扒着窗框(只有左手能使上劲),两腿有些费力的站着,我在她身后顶着,避免她东倒西歪。
一般吃过午饭后我们让老妈站立会儿,消消食,练练腿。多数情况下她表示拒绝,理由是“腿痛”、“我要睡觉”、“我要窝尿”之类的,都是借口。岁数大了她的觉越来越多,清醒不一会儿就开始犯迷瞪;而且也越来越懒了,坐在轮椅里,两只手放在小桌板上傻呆呆的,对摆在眼前热爱的包子饺子无动于衷了。喂一口吃一口,还常含在嘴里不知道咽,吃顿饭得费不少口舌。我妈这是老了吧。
扶老妈站起来我们就说说话聊聊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胡诌八扯的。数个数,接首唐诗,说着简单的绕口令,瞎唱唱“五环之歌”什么的,想起啥来就是啥,为了不让她犯困,用各种说辞占据她的嘴,她的脑子。大概站个20来分钟就歇了,时间长了怕她受不了。
今天老妈的精神头还行,没有蔫头耷脑的身体发软。她抻着脖子往地上看了看,又看了看楼下的树,说“有十几只麻雀儿,在那gei” 。她说的一口川音,麻雀儿,我还真不好学。
“真的哎,这么多”,十几只麻雀扇动着翅膀飞到地上飞到树上,起起落落,轻盈灵动。“麻雀好不好?”
“好!飞过去飞过来滴”羡慕的语气溢于言表。
“你想是麻雀吗?”我逗逗她。
“想,我不是麻雀儿,我没得(mei dei)翅膀(zi bang)得,”
“来,把手伸出去,张开,飞一个喔”,我和老刘一人掫着她一条腿把她腾空架起来,探出身去,飞喽!老妈呵呵呵的乐不敢撒开手。
老妈变得兴奋起来,嘴里不停的自己跟自己互动,“麻雀儿,哎!”“麻雀儿,哎!”“麻雀儿,哎!”…她把自己想象成了麻雀,开心的她就像小孩子一样,呵呵呵的笑出了声。
从远处走来一个穿红衣服的阿姨,我们的笑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一再向楼上张望,似乎是在仔细的打量着我们。
终于她开口了“是陈嫂不?还记得我不?”
我看不大清楚,从大致轮廓从问话上我觉得会不会是旧日的老乡,只是多年没见过了。我喊了声“阿姨。”
我戳了戳我妈,用手指着楼下的阿姨,对她说“你看那个阿姨,你想起来没,是谁?”
我妈懵懂的望着阿姨,下意识的答道“咹?”
阿姨仰着头,又说“还记不记得我?老乡!”
我突然知道她是谁了,我轻声对我妈说“张英山想起来没,老乡张英山,她就是张英山的媳妇儿。”名字对不对我不知道,但以前常听我爸我妈提起过,音是这个音。
“张英山啊,张英山的婆娘啊?”我妈有些迟疑,似乎慢慢在唤起她久远的记忆,想认又不敢认。许多人,许多事,她已记不得了,尘封了、萎缩了,褪去了,也许会灵光闪现,但稍纵即逝。
我拉起老妈的手冲阿姨打招呼,让她说“你好,你好!”,老妈一边摆手,一边说着还一边回忆。
“不记得我了啊,记不得喽,岁数大喽”阿姨有些失望,但肯定也理解。“下得来楼不?”阿姨关心的问。
“不行,自己走不了了。”
“哦,走不得喽,那是你照顾呢?哥哥呢?来没得?”
“嗯,他们现在没时间。”
“不容易噢,好好照顾嘛,你妈有福气喔。”我们就这么楼上楼下的随便的聊着。“我走喽,”阿姨冲我们摆摆手,要回家了。
“阿姨再见”我和老妈目送着她离去。
老妈的兴奋劲儿渐渐消退了,精神变得萎靡,开始嘀咕说“小彬,抱我到床上qi(去)”。哪有这么早就上床睡觉的,还没吃药,还没洗脸洗脚,好些事还没干呢。
收拾清了,老妈终于可以安静的舒服的躺在床上了。给她量了血压,她问“血压高不?”
告诉她“不高,比我都正常。”
她听后回答说“安逸滴很”,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老妈睡觉比以前要安静些了,也不咋晃荡床了,睡一会醒一会,醒了就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你不懂,我不懂,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本来只是想简短的写个说说而已,没想到久未动笔越写越多,成了日志,好吧,心之所至随他去吧。
(题外话:这是篇被我误删了的日志,凭着记忆,非要在今天重新写完它,因为我怕我的惰性让它总是一篇未完的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