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苏东坡的一生仕途起起落落,幸好身边有伊人相伴。宋神宗熙宁四年(公元前1071年),苏东坡因反对王安石新法一事而被贬为杭州通判。某日,为了排解心中郁结,苏东坡携友人在水光潋滟、烟雨蒙蒙的西湖上泛舟游览、畅饮欢谈。宴会中丝竹悠扬,舞女们长袖广舒,轻歌曼舞,让人无不惊叹。其中一舞女清丽曼妙、灵动慧黠、恬淡温婉,让苏大学士一见钟情。于是呼,美景美人的刺激下,文思泉涌,挥笔洋洋洒洒写下名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也是苏东坡跟王朝云的第一次邂逅。时年苏东坡37岁,王朝云才12岁。苏大学士才华横溢,王朝云倾慕不已,王朝云便跟着苏大学士身边作为侍女常奉左右。
王朝云在跟苏东坡朝夕相处中互生情愫,虽比不上已故原配的深情难忘,也比不上王闰之的敬重有爱,但是王朝云对苏东坡却知之甚深。她更富有浪漫气息,在诗歌感受上更能触碰苏大学士的精神世界。毛晋的《东坡笔记》所述:苏东坡退朝后,酒足饭饱后抚摸着胀胀的肚皮,突发兴致问一旁的侍婢“你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婢女回答:“都是文章才学”。东坡听后不满意。又一人答:“满腹都是机械。”苏东坡仍然不满意。朝云看了笑着回答:“苏大学士这一肚皮里装的都是不合时宜。”苏东坡捧腹大笑。赞叹道:“知我者,唯有朝云也。”这“不合时宜”当然是苏大学士对自己的自嘲,由此可见,朝云已然是苏东坡的红颜知己,不得志的苏轼满腹才学,但世人多不解他当时的心境,幸好聪慧如朝云知他懂他,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绍圣元年(1094年),苏轼被贬为远宁军节度副使于惠州(今广东惠阳)安置。此时苏轼已57岁,接近花甲,又再次政途失意,周围的人纷纷离开,唯有朝云不离不弃,甘愿相随苏轼到炎热潮湿的岭南之地照顾他。为此,苏轼感念其情深,作诗一首: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元。诗歌大意是称赞朝云与白居易侍妾小蛮不同,小蛮在白居易年老时离开。而是像通德,终生陪伴伶玄。这首朝云诗包含苏轼对朝云在他落难时,忠贞相随、患难与共的拳拳深情表示感激。时年王朝云仅31岁,而一个垂垂老矣且多次官场失志,日后难以东山再起,这便是世人世俗眼中的苏轼,但朝云懂他依然选择陪伴他,东坡哪怕官无定职,居无定所,在朝曾遭朋党攻讦,在野则遭奸佞陷害,丧妻丧子。不论境遇如何,他乐天知命,处事旷达,安贫乐道。我们不禁想问问,这个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的现代社会,不渴望这种真挚的情感吗?
被贬惠州时,王朝云常常唱《蝶恋花》词,每当唱到“枝上柳绵吹又少”时,朝云伤心不已,泣不成声。苏轼问何故,朝云回答:“妾所不能竟(唱完)者,‘天涯何处无芳草句’也”。苏轼笑:“我正在悲秋,而你又开始伤春了!”。朝云对东坡怀才不遇,时运不济感同身受而难掩悲伤,东坡同样知她的这份心意。两人相知相慰,世上最是难得!元丰六年(1083)九月二十七日,朝云为苏轼旦下一子。苏轼为他取名苏遁,有自己远遁世外之义。还自嘲一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唯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但是不幸的是因患病未满周岁而夭折。苏轼和朝云为他们的爱情结晶的消失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其中朝云诗中有 “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板旧姻缘;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山云雨仙。” 这诗句说的是“苏轼颇以朝云的孩子夭折为憾,把她比作天女维摩敬拜佛祖。她抛却长袖的舞衫,而今专心念经礼佛,不离丹灶。一旦仙丹炼成,她将向他辞别,遁入仙山。那时她不会再如巫山神女那样为尘缘所羁绊了。”
朝云因儿子早夭而郁郁寡欢,又因惠州炎热暑湿的环境下感染疾病,终在第三年不敌病痛仙去。 朝云长眠在惠州西湖南畔的栖禅寺的松林里,现在位于惠州西湖的孤山上,并造六如亭纪念(六如,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后有个典故,朝云葬后第三天,惠州天气突变,暴风骤雨。第二天一早,苏轼带着小儿子去探墓,发现墓的东南侧有五个巨人脚印,可能是朝云信佛,佛感念其妻思念其夫,显灵让其探视。伊人仙逝后苏轼悲恸伤情,写了《朝云墓志铭》、《惠州荐朝云疏》、《西江月·梅花》、《雨中花慢》和《题栖禅院》等许多诗、词、文章来追忆这位红颜知己。苏东坡六如亭亲手写下楹联“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斯人已逝,留下苏轼孤独弹奏着歌曲,每到傍晚下雨的时候特别思念你。饱含苏轼对亡妾的无限思念。苏轼的红颜知己走后,没有再娶,也许再也找不到如此一个善解人意,名花解语的妙人了。苏轼与王朝云的关系可以说是灵魂伴侣,两人哪怕出身悬殊,年龄差异大,可两人相知相慰、相濡以沫,莫不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