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生病了!当电话那头的母亲轻声说出这句话时,小双正紧张地和办公室同事讨论今天的企划案,她习惯性的“嗯、嗯”几声,没有与母亲再啰嗦什么就快速挂断电话,正是思绪迸发的时刻,岂容受外界打扰?!何况这是自己这阵子既熬身体又熬脑细胞辛苦换来的偶尔一次的“主角”地位,值得分外重视!
一切都正常运转!小双脚不着地奔跑于各个部门、修改方案、集体研讨……还是没能让所有人员满意,小双满脸沮丧地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把或许一文不值的文案往桌上一掷,轻轻骂了句脏话,内心深处的倦怠又袭上心头:真想辞了这份工作!
终于熬到中午,大家都回家吃饭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独留小双一人。她最享受这个时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只有从早上姐姐准备的盒饭陪着自己,多好!
小双斜躺在办公椅上,望着天花板,想起今天上午同事们对自己意见的否定,闪过自己每天起早贪黑的奔波,她摇摇头,对着自己苦笑,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在这个似既没太多发展前景又待遇一般的工作中沉浮好几年?
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是那么向往安稳的人,可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驱使自己珍惜这份工作,一念至此,小双眼前又浮现一双眼睛,崇拜、羡慕、期待……那双眼睛是谁的?
妹妹,快看,这个公司多么气派!一个衣着朴素的农村姑娘趴在玻璃门前,睁大眼睛朝里面看,恨不能穿过紧锁的门把公司的内部结构和环境看得一清二楚。同时她还不停往后招手,呼唤着身后稚气未脱的学生妹一起去看。
已经走出校门一年多,但没有任何工作经历的小双很不情愿地看着前面那个姑娘大声嚷嚷,真丢人!别人会怎么看自己,她立即丢下那姑娘独自朝马路跑去,独留那声音洪亮的嚷嚷声追随自己:妹妹,慢点!慢点,有车!
小双摇了摇脑袋,试图把几年前的事情赶跑,不知何故近段时间姐姐总是浮现在脑海里,真的有点烦!
等等,今天上午母亲似乎提到了姐姐!她顿时慌了,急急忙忙拿起电话拨通姐姐的电话,电话那头却只有“嘟嘟嘟……”的回应。
妈,姐姐她怎么了?小双火急火燎又拨通母亲的电话。
你姐生病了!现在昏迷不醒!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小双就挂断了!
她,她生病了?那个身体铁打般的姐生病了?不可能!绝不可能!绝对是母亲弄错了,或者医院诊断错误!
从小到大,姐就没有生病过!反倒是自己一直“体弱多病”一直需要照顾!自己还曾经为这事和姐吵过很多次,甚至认为姐抢走了自己很多东西!于是,自己的很多事情自然由“幸福健康”的姐承担!
姐,我想吃鱼!
姐,我想吃小龙虾!
姐,我不想参加工作!
……
姐似乎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好勒!”是她最常见的回复。做饭、洗衣服、购物等等这些事,小双似乎都没有操心过,包括自己毕业后因为心情低落,足足在家呆了一年多也是姐姐一直陪伴。
那么坚强的姐怎么会生病?小双满心疑惑走向领导办公室去请假。
什么?你那个经常给我们送美食的姐姐生病了?快去!快去!
小双没想到平时非常严肃的领导竟然如此爽快地准假了,似乎对姐还挺熟悉,尤其那句“你姐当时为了让你进我们公司多次和我聊起你”,让小双迎着风走出公司的脚步竟然有些轻飘飘,摸不着方向。
草长莺飞的三月天到处生机勃发,人们三三两两地在阳光沐浴下享受大自然的美好!一稚嫩的声音传过来:妹妹,快看!风筝飞起来了!
小双惊醒般抬头搜寻周边,多像姐姐的声音!那年自己郁郁寡欢之时,姐姐曾多次带自己放风筝!可是,哪有姐姐的身影?她真的病了吗?
小双不由得加快脚步,一定要回家换身衣服,姐最不喜欢红色,偏偏自己今天穿的红色风衣,姐会不高兴的,她一不高兴就会装,甚至装睡!想起姐的傻样,小双不由得轻轻一笑。
回到家立马翻箱倒柜,迟迟没有找到中意的衣服,小双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句:姐,怎么都给买的红色衣服?手下意识去拨电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片刻,一阵压抑的抽泣声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妹,这是你喜欢的衣服!
妹,这是给你准备的生活用品!
妹,菜已经帮你切好放在冰箱里了!
……
何时起,家里的每个地方都留下了姐姐的痕迹?那个没有读书不多、终日操劳的姐姐始终如一地为自己付出!而自己竟然还未曾察觉!
小双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胡乱捡起一件搁在角落里早已过时的皱皱巴巴衣服,飞快地往身上一套,迅速往医院赶去!
病床上,骨瘦如柴的姐姐昏睡不醒,小双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眼含泪水半蹲在病床前,紧紧握住姐姐的手,轻声呼唤:姐!姐!我来了!
姐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反过来握着小双的手,大而无神的眼睛里此刻却依然满是崇拜、羡慕、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