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福祸一念间
七月的早晨，橘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书桌上，沐浴着阳光，温丹正认真地预习着初一的数学。课本是小区里一个初中生不要了的，初中生的奶奶和温奶奶的关系还不错，就把课本全给了温奶奶，让她带回去给温丹预习预习。小学毕业后的暑假很长很长，温丹本来也不想整天待在家里预习，但杨璟出去旅游了，没有玩伴的她只能选择留在家里学习了。
“我不卖。”
“温先生，您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给的价钱已经不能再高了。”
“走走走，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
“您哪天如果改变主意了就打电话给我吧。”
连续三天，都有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来到温家的平房。温丹不认识他，从他和温大壮的谈话中，她知道了他是帮一家地产公司来收购这块地方的，周围几户人家都已经把房子卖给他们了，只剩温家还一直不肯卖。听这个男人说，他们收购了这一片地方后，会在西门街建一个大型商场。温丹不敢想象，离开了西门街，离开了杨璟，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温丹努力地想把自己的精神集中在课本上，却越想越多，一不小心，把铅笔给写断了。断掉的一小节灰色的铅笔掉落在白色的课本上，温丹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事情将要发生。
——————————————————————————————————————
一场大雨让地上积满了水，温大壮拿起扫把，把五金店前的积水都往一边扫去。温大壮的五金店和阿祥的零食店相邻，他这一扫，就把水全扫到阿祥那儿去了。
“哎呦，温大壮，你又把水扫到我们这儿来了，你想活活摔死我啊？”阿祥的老婆阿云挺着一个大肚子，惊魂未定地扶着墙，店门前的积水让她差点儿滑倒。
“你自己没长眼睛还赖别人。”温大壮头也不抬，继续把水扫过去。
“你知不知道孕妇有多脆弱，公交车上也说了要为老幼病残孕妇及怀抱婴儿者让座。”阿云气急败坏地走到温大壮面前，抓着他手中的扫把，“不要再扫了。”
性格泼辣的阿云和暴躁的温大壮顿时就吵了起来，两人的大嗓门让周围商铺的店主都走出来围观，而性格温和的阿祥却一直站在自己的店里，不安地看着妻子和温大壮吵架，未曾想到温大壮突然看向了他。
“你看你老公，就是个没出息的，看到老婆被欺负了也不过来帮忙，我看你们的孩子以后也会像他一样没鬼用。”温大壮指着木木地站在店里的阿祥嘲讽道。
阿云看向自己的丈夫，正在气头上的她看到阿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更为愤怒，她把头转回来看向温大壮，“我老公是没用，但你比他更没用。谁不知道温丹是你们家捡回来的，你结婚那么多年都生不出孩子，你就是没种。”说完，阿云大声地笑了起来。
生不出孩子是温大壮内心最大的痛处，如今竟然被阿云这样赤裸裸地说出来，让他更为愤怒。怒气攻心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竟然伸出了手狠狠地推了阿云一把。
“啊！”阿云摔倒在地，吃痛地叫了出来。
阿祥本来想忍一忍就过去了，但看到大着肚子的妻子被人推倒在地，如果他再不站出来他就不算是个男人了。他憋红了脸，抡起拳头就往温大壮脸上打了过去。
围观的人看到阿祥的举动都倒吸了一口气，没有人想到向来温和的阿祥也会打人。
温大壮突然被打了一拳后，也愣了好几秒。等他反应过来，看着一脸紧张的阿祥，他随手拿起了放在五金店门口的铁水管，就重重地往阿祥脑袋打过去。铁水管在阿祥的脑袋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暗红色的血从他的头顶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阿祥眨了几下眼，两眼一黑，便向后倒了下去。
躺在地上的阿云看到阿祥倒了下来，吓得肚子开始疼起来。然而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的身子底下已经染满了鲜红色的血。
“快救人！”围观群众里突然有人发出了声音。
听到这句话，温大壮才回过神来，手里的铁水管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阿祥和阿云，再看看自己的双手，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此刻他的脑子里只知道，他完了，彻底完了。
——————————————————————————————————————
温丹又见到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来到了家里，爷爷、奶奶还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字。
“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钱？”温爷爷焦急地问着。
“快了，三天后我们就会把钱打到你们的账户上。”
男人很快就走了，温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才想起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温大壮了。
“奶奶，这个人来干什么的呀？我好像好几天没有看到爸爸了。”温丹推开房门，走到温奶奶面前。
“爸爸出了点儿事情，暂时回不来了。”温奶奶说着停顿了一下，“丹丹，我们要把这间房子卖了才能换钱帮你爸爸，所以我们以后要去乡下住了。”
“去乡下？”温丹愣住了。
——————————————————————————————————————
阿祥的零食店和温大壮的五金店都拉下了铁闸，没有人知道这两家店何时会重新开门。阿云流产了，而阿祥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温家卖掉了房子的钱，也仅仅够阿祥前期的医疗费用。温大壮的妻子万敏在知道温大壮出事后就连夜跑了，而温大壮也没有在西门街出现过了。
温爷爷和温奶奶各背着一个大的编织袋走出温家的平房，而温丹也背着一个破旧的书包跟着走了出来。
她回头看着这个曾经住了十几年的房子，难过地拉住了温奶奶的衣袖，“奶奶，我们能不能晚点儿再走？杨璟还没有回来，我想和她说一声再见。”
“傻孩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去火车站了。你和杨璟，或许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温家平房的大门就在温丹面前重重地关上了，从这一刻开始，里面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跟着温爷爷和温奶奶往前走去，一步步地离开了西门街。
再见了，西门街。再见了，杨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