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奶奶家的水井是最浅的,趴在井边一眼就能看到井底的小石子,犹如小溪的一汪深潭。井里也有几条鱼,现在想来,那么浅的井水,每次把桶丢进去都会造成鱼儿的一次恐慌吧,但为什么没有一次打水能把鱼一起捞起来呢。井边有一棵葡萄树,记不清多少个夏天的雨后来到葡萄树下,趴开浓密的叶子找葡萄吃的情景。这架葡萄不知是何时种在那里的,也没有人给它搭架,它就顺着旁边斑驳的矮墙生长,所以葡萄熟时很是难找。葡萄是本地的老品种,小颗但味道浓郁,而且常常一串青色上只开始有几颗变红就被揪下来了,如果幸运能找到墙角被遗漏的一小串都是紫黑色的,就可以大快朵颐一次了。后来,爷爷奶奶搬到我家居住,如今那口井连同葡萄树早已淡然无存了。
清水奶奶家的井又是深不见底的,每次仔细看都只看到井底一个模糊的影像。我也帮清水奶奶打过几次水,紧紧抓住绳子的末端,把桶扔下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感觉桶在水面了就左右摇晃几下,只记得那拉起来的绳子一绕一绕手是捏不下的。它就在大门进去那条幽深的小路边,路边的墙上爬满了藤三七。(说到这个藤三七,那天偶然在路边看到倍感亲切,原来却是一种入侵物种呢)。清水奶奶家的院子有几棵近百年的龙眼树,还记得她矮小的身躯去深井里艰难打水的情景,加上那常年爬满藤三七的院墙,凑成了一种幽深古煞的回忆。而清水奶奶早已离开十八年了。
我家的井现在仍在那里,却为了小孩安全,早已一个盖子锁上了,只留一个圆孔容抽水机的水管通过。所以,记不得多少年不曾从井里打过水了。而且‘据说’现在的井水早已被田间地头的农药化肥污染,所以抽起的水最好还别直接喝,得过滤后喝才安全。种种原因我差点忘记了它的存在。
但童年时的水井却是最好的。冬天里面会有雾气冒出来,水也变得通人性似的打起来就可以直接喝不觉得冰冷,洗菜也觉得暖和。夏天又变得清凉爽口,把西瓜放在水桶里小心翼翼地放下去,就盼望着冰西瓜了。在下了几天暴雨过后的夏天,水井里的水就会涨起来,最浅的一次是直接伸手就可以摸到井水,打水只用舀,觉得特别神奇。我和哥哥也把捉来的小鱼放过几次在井里,依稀记得还有一条不知哪里来的红鱼呢。经常趴在井边给小鱼喂米饭,看见被吞下去不知有多开心,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年复一年鱼儿也没长大...
那时我家还没有大门,记得有一回我一个人在家,打水时不小心把水桶打满了,一个人使出浑身的劲才把水桶提到半空中,手就那样紧紧地抓住绳子不敢松手,幸好被路过的邻居看见才把水桶提起来了。因为记不得有多少回没抓住绳子把水桶掉井里了,每当这时就觉得犯了大错,但每次水桶都能安然无恙地神奇地又从井里出来,就觉得爸妈很了不起。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结实的水桶,黑色橡胶桶配了一根绿色的尼龙绳,结实得,跟岁月一样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