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木涎花林下的村庄

“我很喜欢狐林,那里山险林密,云雾幻变,景色美又易藏身。”肖云找了几匹马,带着陈予玲他们朝狐林骑行,差不多半天就能到达。
去琉璃的路途陡险,陈予玲骑得有些吃力。肖云一把把她抱到了自己马上。陈予玲起初还有一些不自在,渐渐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洁净的味道很喜欢,这小子一定是天天洗澡。但是偶尔又有一些浮漂的汗味儿袭过来。陈予玲皱眉一看,肖云的衣服上全是污渍,看来这小子只洗澡,却不怎么洗衣服。
她顺着他挂满黑渍的衣领往上看。他高高的鼻子长得俊俏精致,圆眼睛的眼角有点往下耷拉,睫毛短短的,几乎可以算没有,但他的嘴角总是上扬着。他鼻子高,脸型却消瘦,这让整张脸立体得有点过火,确实长得像只黄花鱼。但还算是只帅气的黄花鱼。肖云长呼一口气,吹到陈予玲鼻尖上,有种生机勃勃的青草味道。陈予玲这才发现自己的眼光直勾勾贴在别人脸上。
肖云瞟了她一眼,得意洋洋的问:“不好意思啦?是觉得作为主子,连个马都骑不好丢人呢,还是坐我怀里害臊呀?”
陈予玲只是狠狠翻了个白眼,肖云的话却没有停下来。
“你好歹也是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了,正宗的冰崖族脉。可别赖着我来保护呀。我在忘界里就是个小瘪三,惹不起你们大人物。我可是逍遥惯了。”
肖云说的这话,是真的担心自己。他觉得自己不会像自己爷爷那么死忠,更不会像自己爷爷那样自不量力,搞得自己面毁身残,连生育能力都没有。
不过陈予玲没去琢磨肖云的话,只觉得他那张小鱼嘴儿还挺能说。那些七拐八弯的音调在陈予玲脑袋里毫无意义的飘过。她坐在马上颠簸,只顾着专心致志的清理自己的思绪。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有点乱。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事面前,自己显得那么无能。连沙一定很担心自己的妹妹,可她不知道怎么帮他,就算想为朋友两肋插刀,都找不到刀在哪儿。
想到刀,陈予玲朝自己手上看了看,赤手空拳,怎么得了,手上紧紧握着的只有两搓马鬃毛。马的速度不快不慢,鬃毛在气流里上下飘飞,和她自己枯黄的头发节奏一样。她的耳朵里只有头发拍打空气的声音,呼嚓呼嚓。但是忽然,这呼嚓声里掺杂了洪流蔓延的巨响。陈予玲一下紧张起来,她感觉有股巨大的洪流从身后逼近,像风卷砂石由远及近,两三秒内就变得声如大浪咆哮,犹如一只巨兽逆风,向他们冲过来。
“泥石流!晴了好几天,怎么会有泥石流!”
肖云一边叫唤,一边收紧了马缰绳,可是马已经摇头晃脑,来回撅着屁股。声音变得震耳欲聋,马匹惊跳而起,后蹄往后一撑,还没站定,前蹄就往前猛跃,斜着身子飞出两米后一个重重的落地,在碎石上斜崴。肖云夹着陈予玲,努力顺应马势,在马上来回晃荡。马卯足了劲儿往前踩蹄,泥石流从他们脚边擦身而过,带走了马脚下的踏脚石,马的屁股猛然往下一沉。肖云腰一抖,失去平衡,从马上跌落。但他落马的地方刚好是个缓坡,还长满了灌木和矮藤。肖云翻滚了两圈,用手抓了两三次,新嫩的树藤架不住他的冲击,都断掉了。但他并不慌张,他把腰上别的鞭子甩出来,缠住了一个凸起的岩石,在冲着一根黄绿粗壮的老藤勾过去。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陈予玲的屁股也掉下了马鞍,身子斜斜挂在马背上,她感觉到肖云在跌落的瞬间使劲推了那马一把。借肖云的推力,马奔离了翻滚的乱石,陈予玲也牢牢抓住马鞍,努力让自己的上身稳在马背上。但那马疯了似的往前方乱冲,眼见就要撞上前面余连沙和仙贝的马。他们吓呆了停在那里。马快冲到余连沙跟前时,余连沙“咳”一声粗吼,向陈予玲那边甩过去一只手,想要拉住她的缰绳。匹马却突然闪躲转向,往陡坡下的岩石上一跃。
这一猛颠,陈予玲再没有足够大的臂力抵抗那样的冲击。她紧抓马鞍的手像受到电击一样,被剧烈的震动弹开了。她翻了一个身,看见眼前的天地突然猛烈的颠倒旋转。然后她感觉到比在马上还剧烈无数倍的颠簸,整个人失去控制一下又一下摔打在坚硬的地面上。她终于支持不住,耳边只听见啪啪野草拍打脸面的声音。她刚开始没有感觉到疼痛,后来感觉到筋骨在燃烧,再后来又没有感觉了。她紧闭起眼睛,身体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在山石间一下一下的拍打翻转,每拍打一次,内脏就在腹腔里相互捶打一次,一下、两下、三下。她数着数着,脑袋里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那嗡嗡声夺走了她的所意识。
后来陈予玲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觉得自己只经过了一两分钟的黑暗。她被隐约柔和的光亮唤醒,看到自己躺在柔软的云朵里。那云朵不停的生长,铺展成大地,白色的大地上盘根错节的交杂着野草,她身边的杂草尖上开满了芬芳的小花。忽然肖云出现在不远处,他满身伤痕的呼喊,陈予玲想回答,可是怎么也喊不出声音。而肖云寻不见陈予玲,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予玲感觉绝望从心底喷涌出来,像酸爽的力量,把自己的眼泪熏了出来。她哭得泪流满面,哭的筋疲力尽。感觉眼睛都累的没办法睁开,这才肯安静下来,任由身体倒在云朵里又沉沉的睡去。
当她的意识再次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条清澈的小溪前。小溪中央的石缝间有泉水不断涌出,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泉眼越来越大,冷水涨起来就要把她淹没。她觉得寒冷并快窒息,一憋气惊醒,发现是在梦中。
陈予玲浑身颤抖着,慢慢睁开双眼,看见彩绘的屋顶映衬着柔和的光。光线淡黄,也不知是清晨还是傍晚。一个煤油小灶上面咕咚咕咚煮着东西。跟梦里那泉水的咕咚声音调不太一样,节奏却分毫不差。所以梦中的声响一定源自这里。
陈予玲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小心脏,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小木屋中。床头柜上摆着她随身携带的身份证、几百块人民币和已经被摔得粉碎的手机。墙上挂着蓝黑相间的外套,宽宽的粗牛皮腰带。墙角的小桌上有一支黑色的钢笔,一把锈迹斑斑的切肉刀,和一些杂物。桌子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却塞得满满的书架。
看起来,这是一个整齐的男人房间,散发着温暖的太阳味道。对了,那不过是些螨虫尸体的味道。陈予玲躺在带条纹的被褥里,还有点头晕。惊魂的那一段感受,还带着小倒刺,挂在她的脑海里。但总体来说,她的身心还算觉得舒服。
她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渐渐走近小屋。嘎吱一声门开了,屋里的味道擦着灌进门的凉风逃走,散去了一大半。
她赶紧闭上眼继续听着,听见有人走到小灶旁关火,用勺子捞起东西往桌上啪啪轻拍两下,那细碎的声响是蛋壳破裂的声音。她眯着眼睛,悄悄往小桌的方向瞅去。桌前那张脸,吓了她一大跳。
他乌黑零乱的头发微微卷曲,眉峰鲜明但并不浓密,鼻梁柔和,从颧骨到下巴也是一条平滑饱满的曲线,细节的轮廓俊美迷人。但他面色苍白灰暗,跟刚死的人没什么区别。特别是他那双正在摆弄锅具的手,皮包骨头,手指却比一般人还长,更显得像骷髅。他身穿一件灰底黄条的棉布衣服,那么清爽精神的颜色,仍然不能让他显得健康些。
那病态的帅哥从锅里捞出一个鸡蛋,用尖尖的指甲仔细包净蛋壳,再放到掌心用小刀切成两瓣,轻轻的丢入桌上的燕麦粥里。接着,他慢慢望向陈予玲那边。
“装睡干嘛?醒了不觉得饿吗?”
陈予玲睁开眼睛点点头,她想撑起身来,可一用劲才发现全身每个关节都酸软,她倒吸一口凉气,一头栽了回去。男人端起手边的粥,走到陈予玲身边把她扶起来。
陈予玲对望过去,才发现男人的瞳孔更恐怖,几乎就是一团毫无生气的黑色,黑的没有任何亮光能够逃出来。它也抓住了陈予玲的目光不放。好像要把她心底的黑暗一并带出来。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望向桌上那把匕首,企图把这场黑暗砍得粉碎,自己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男人那副柔和的嗓音多少能化解这种惊悚。
“先吃点东西,你昏睡了三天。三天不吃饭,就算健康人也会没力气。”
陈予玲卯足劲儿想倒吞一口唾沫,才发现自己嘴巴里干得连唾沫渣子都没剩多少,肚子也毫不客气的呱呱叫起来。她只好乖乖依偎在他怀里,在他那双黑森森的眼睛注视下,她心脏跳得像只发了疯的小鹿,又是害怕又是怀疑,但她饿得无暇思考,狼吞虎咽把粥蛋吃了个精光。
“你是谁?”陈予玲问道,然后故意用他的被子抹了抹嘴。
她在吃饭的时候仔细观察了这个小屋子,陈设老旧,但毛糙的老皮带上没有一丝霉迹,泛黄的书页看不见一个折角,接地的桌角用羊皮包裹成正圆,整个空间都一尘不染。陈予玲判断这一定是个有洁癖的男人。但他的眼睛直勾勾抓着自己不放,所以她弄脏他的被子,把满嘴的饭渣都抹到被子上,想引开那双诡异的目光。
可惜男人根本没有在意她的邋遢举动,而是略带欣喜的反问:“你又是谁?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一个跟我一样的人了。”
“我叫陈予玲。”
陈予玲挪了挪屁股,她不知道“跟我一样的人”是什么意思。虽然全身还是酸疼,但吃了饭,她感觉有力气多了。
她轻轻推开那个男人,忽然想起肖云来,心里像从天上接了个沉重的石头,咯噔一下,这就叫万分焦急了:“对了!跟我一起坠马的那个男的还好吗?”
“我是在山脚下把你捡回来的,并没有发现周围有其他人。”
听他这么说,陈予玲倒是放心了不少。没有发现什么,比发现了什么更好。肖云比自己健壮,又会些法术,估计不会有事。她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九途结,偶尔光彩幻变,那些鸟羽仍旧栩栩如生,心想,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找我。
接下来的日子,隔三岔五就会有一个老村医,来给陈予玲诊治,检查检查筋骨,开几付草药。每次诊完,那医生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陈予玲问他,他就眼神飘荡,嘴里只重复两个字:“很好,很好……”
等到了屋外,老村医就会跟那男人嘀咕半天,眼睛有时咪成一条缝,有时鼓得像个大灯泡,不可思议的感觉全写在脸上。陈予玲偶尔听到一句:“叶翕神子,她的身体不可思议呀,跟你的情况确实很像。”
陈予玲总觉得乔叶翕和这个医生古古怪怪,甚至这整个村里的人都是神神叨叨。村子不大也就十来户人,二三十口。他们都非常敬畏乔叶翕,当然了,他长得那副模样本来就吓人。不过似乎村民们对他的尊敬多于恐惧。来往于他家的人不多,偶有几个,都是毕恭毕敬,神子神子的叫着。就连对陈予玲,村民那又敬又怕的态度也很明显,有时侧目指指点点,有时殷勤送衣送食,他们虽然对陈予玲挺好,却几乎不跟她搭话。而无论她走到哪里,总会有人在背后瞧着,说是好奇更像是监视。
而乔叶翕话很少,心情也几乎不写在脸上,他那双无底洞一样的黑眸子更不会传递任何信息,所以陈予玲大多数时候拿不准他在想什么。但是他从山崖下救了自己,这是事实,也是陈予玲愿意相信他的基础。
乔叶翕的书柜里有各种书籍,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喜欢随挑一本,站在屋外尺把高的草原里翻看,清凉的风摇动着他脚下小草,一片接一片弯下腰又拾起来,于是他就站在浪里。陈予玲则泡杯红茶坐在屋外露台上陪他,鸟语书香。远远的,看不清乔叶翕脸色灰暗病态,陈予玲就会觉得这场景十分温暖。
陈予玲还喜欢到村边的池塘转转。池塘边停着村里唯一一辆皮卡小汽车,出入村中小路,都是帮村民们外出采卖,那里经常聚集着天真可爱的小孩子。不过从池塘望出去,四目可极之处大都是石头荒野。喧闹与荒凉的对比,生机与死寂的界限,特别有张力。她捡起一块儿石头,在水里打起三五个水漂儿,池边的顽童围过来。她想搭搭话逗弄他们,可小孩们都不吭声,只是嬉笑着哄散开。
这村子最美的事物应该就是被肖云叫做木涎花的植物了。村里村外的草原上,长满了那种如丝如雾般的白色棉絮状花朵,有的开在弯曲的千年老树上,有的开在矮短的灌木丛里,微风一起花絮纷舞,犹如仙境。整个村子都被包裹在木涎花的世界里。然而这个村子却因此得了个并不唯美的名字,棉絮村。
陈予玲记得肖云那天拿着的木涎花没有任何气味,但棉絮村的木涎花有股诱人的香气。而且每当陈予玲靠近那些树木,就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凉气从树根扑出。人的脑袋变得有些迷糊,似有似无的听到,有一万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叫喊着:“进来……进来……”。
有一次,陈予玲觉得很好奇,她走到一颗木涎花树下,那颗老树的树根蔓延生长,像一只会抓人的巨爪。她捡了个树枝,朝那树根下戳了戳。一股阴风袭来,激得她打了个冷战。
“回来!”忽然一声喊叫,比刚刚那阵阴风还猛烈,吓得陈予玲心速猛提。 陈予玲回头,见是个矮小的村民,站的远远的,焦急提醒她:“千万不要到树下去,那些花是魔鬼的唾沫,他们的毒舌就长在树根下面,随时会吞噬活人,尸骨无存。”
听了这些不免心有余悸,陈予玲只好乖乖远离那些木涎花丛和木涎花树。反正等她身体结实了,她就要离开这里。她只是奇怪,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个号称自己护法的肖云,根本没来找自己。
其实肖云已经来过了。他心里骂着“关我屁事!”,但又无法将人家一个女孩子弃置生死于不顾。最开始,他试图用九途结的彩光来寻找陈予玲的方向,他的九途结却黯淡无光,辩不了方向。他只好在悬崖附近查找蛛丝马迹。顺着崖底几乎消失殆尽的血迹,果然在崖边不远,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小村庄。这个小村庄被密集的木涎花所掩盖,数量如此密集实属罕见。而且正常的木涎花是白色无味的,这里的木涎花却是异香阵阵。
肖云在村外观察了两天,就发现了陈予玲的身影,他悬起的一颗心总算能再次舒坦的躺下了。木涎花能克制忘界法术,村子里这么大量的木涎花,难怪让肖云和陈予玲的九途结断了互应。
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才短短几天,陈予玲就手脚完备,行走无碍,这还是让肖云大吃一惊,果然是普多重生!他发现陈予玲欢乐的跟只小兔子似得,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同出同入一间狭小的木屋,郎情妾意的样子。而那个男人,虽然闻不到他身上有忘界法术的气息,但他的病态的相貌和空洞的眼神,怎么看也不像个普通人。
就连这里其他二十几个村民,也是刻意的闭塞保守,很少跟外面来往。否则他们所穿所用,不会这么陈旧破烂,锈迹斑斑的皮卡小车,坑洼泥泞的出村土道,用柴火烧起的寥寥炊烟,落后周边地区至少好几十年,村口石头上的村名被人用硬物刮掉了,似乎不想被人看见。
难怪肖云在这片地区混迹那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他觉得这个村子很古怪,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回到狐林,向琉璃族人打听。琉璃族的大厨百吨儿还算是个见识长,知识广的人物。连他都说,自己从不知道,仅仅两山之隔的那一头,还有个隐藏在木涎花林下的村庄。琉璃族隐藏在林间是为了躲避外界的普通人,那个村子隐藏在木涎花林下,就应该是躲避忘界人了。不过百吨儿听说过木涎花会散发异香的事情。
老辈人说,只有生长在亡灵之上的木涎花,被大量尸骨滋养,才会散发异香。所以那些散发异香的木涎花一定是吃着死人血肉长大的,那些成片异香的木涎花林下,不知道埋藏了多少亡骨。
陈予玲在那片恐怖的木涎花林下待了大半个月了。她浑身已经轻松不少,没有觉得任何不适,她终于打定主意要离开。虽然不知道去仙贝家怎么走,不过肖云家的地名陈予玲还是知道的,馍馍山下的白庄村,肖云说那是世界上最浑圆的两座山,连在一起,像女人的大乳房,他的村子就夹在两乳之间,外号乳间村,问谁都知道。陈予玲不禁怀疑,肖云那村子里是不是都出的色狼。
陈予玲早就打起村口那辆小皮卡的主意了,她注意到村里每周五都会派人开车出去采卖,一周一次,一次仅限一人。这周五又到了。陈予玲找到村长家,坐在他家宽敞整洁的客厅里,与村长唠了好大一段才切入主题。
“我身体已经痊愈,很感谢大家这半个月的照顾。您是村长,能否跟师傅说一下,借个顺风车,送我出村呢?”
村长言语变得吞吞吐吐:“这,这要看叶翕神子的意思了。”
“你们为什么叫他神子?似乎很害怕他?”
村长笑嘻嘻的灭掉手上的叶子烟,摆摆手说:“姑娘,当着外人的面我们是不会叫他神子的。多少年了,他一人独居,不见笑容,你是唯一个住进他家,让他偶现笑容的人,我们才没有在你面前掩饰什么。他对我们村恩重如山,也是我们村要一直保守的秘密。姑娘如果有疑问,就去问神子吧。”
“算我多嘴了,我也不是非要打听你们的秘密。只是我觉得是时候离开了,请您借车一用,要是不方便,我自己走出去也行。我想去馍馍山下的乳间村,请您给我指个方向吧。”
“这……没有神子的首肯,谁也不会放你走的。”
陈予玲一惊:“难不成我还被你们软禁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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