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雨不大,但风很大,闷热了一天的汴梁城终于在夜晚凉了下来。
汴梁这座新兴的都城笼罩在斜织的雨幕中,万家灯火在雨中跳动,从屋檐滑落的雨水滴在青石小巷中,急雨如大弦嘈嘈,小巷口有一颗槐树,雨滴擦过树叶,宛如一曲破阵乐,有一种肃杀蔓延开来。巷子的另一头走来一人,穿着大梁禁军的铠甲 ,雨滴顺着铠甲滑下,手里提着一罐酒和一包吃食,香气穿过雨幕挑逗着味蕾,拉扯着远方煮饭的烟火,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向槐树走去。
这时从阴影里闪出一个负剑的黑衣人,来人黑布遮面,露在外面的脸庞可以看到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一直伸到眼角,眉毛极粗,眼中透着极冷的光。在看到黑衣人后,他惊了一下,停步问道:‘阁下何人,在此拦住我可有贵干?’在说话的同时,他那提着肉食的手慢慢移到腰间,触着挂在腰间的刀。
“李周,捧日军都头,本为山间土匪,后跟随前枢密使李长河,念你忠勇,让你做了他的亲兵队长,但你为了自己的官运亨通,竟捏造其造反的证据,导致李家满门抄斩。讽刺的是你的官位并没有因此提升,反而一再遭贬,比之从前亦多有不如。”黑衣人的语调轻缓,将前尘往事细细道来,只是声音中的寒意让清爽的夏雨又凉了几分。
听黑衣人说完,那李周面色一变,将手中的肉食猛地掷出,而又迅速从腰间拔刀出鞘,踩着地面的雨水急速向黑衣人冲去,见此情景黑衣人不慌不忙右手握剑而出,一道剑光闪过,飞来的肉食一分为二,香气愈浓,却迅速被雨水覆盖,李周的刀随即跟上,雨滴落在刀上凝成一道明亮的细线,仿佛雨幕被这一刀劈开,黑衣人眉头皱起,眯起双眼,双脚猛地一蹬,向后跳起一大步,避过那一道刀光,右手中的剑顺势斩下,撞开一滴滴急速的雨水,向李周的脖颈逼去,听着逼近的剑啸声,李周面色一变,收回未尽的刀势,抬刀横档,刀剑相撞,火花迸射,而后迅速湮灭在雨中,二人脸庞相距不到三尺,李周盯着黑衣人泛着冷焰的双眼,心里一颤,随即爆喝一声,手中的刀迅速挑起,弹开黑衣人的剑,刀速不减,滑向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见状,借力向后弹起,落地后猛地一点,全力向前冲出,来到李周跟前,手中长剑带起一阵剑光,剑速竟比雨滴还要快上几分,霎时便笼罩李周的全身,黑衣人的身影也飘逸起来。
“滴答滴答”血水混着雨水从剑间滑下,落到青石板上,黑衣人依旧用冷漠的眼睛盯着以刀杵地的禁军都头李周,李周抬起头,面色灰白,死死盯着黑衣人脸上的伤疤,浑然不顾满身的伤痕,“剑弧斩?竟然是剑弧斩,你是谁?这不可能,当年明明……”李周喘着粗气喊道,
“这便不劳你费心了。”黑衣人说完后,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李周身前,一道剑光闪过,怒睁着双目的李周便轰然倒地。
“第一个”黑衣人转身走进槐树的阴影里,向后瞟了一眼李周的尸体说道,密密的雨幕将他的身影遮住,一片被风扯下的槐树叶打着转儿落下。
雨一直在下,夜在急促的雨声中沉沉的睡去。画卷展开,是谁落笔,将万里江山纳于尺素之间,又是谁泼墨,将往事的风雨引入这富丽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