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年全国甲卷的试题,下面略作注解。
次韵钱逊叔泛舟虹桥
宋·吕本中
半篙春涨绿平溪,二月江城草色齐。
舟比蜉蝣千顷外,身同斥鴳一枝栖。
野桥柳线斜风软,曲槛花光夕照低。
却讶探骊人不至,清樽画航倩分题。
【题解】
此诗写于绍兴四年(1134)春天,吕本中逃难临川(今属江西抚州市)期间,时年五十一岁。钱逊叔,名伯言,此时提举江州(今江西九江)太平观,亦住临川(韩驹诗云:“余往岁与逊叔侍郎同寓广陵,……绍兴二年,复同寓临川。”)。虹桥,未详所在。或即东郭虹桥,是当时临川附近的名胜(明正德《建昌府志》卷一:“东郭虹桥,即太平桥,在郡东门外旴江之上,凌空跨水,舟上下望之,隐隐长虹横九霄也。”)。吕本中在临川住了一年,与当时寓居那里的韩驹(子苍)、钱伯言(逊叔)等人结社唱酬(周必大《跋曾公衮、钱逊叔、韩子苍诸公唱和诗》说:“绍兴初,星聚临川,唱酬妍丽,一时倾慕,郡之名胜。”吕本中也有《寄临川亲旧十首意到辄书不复次序》诗说:“少小交游不乏贤,二三豪杰聚临川。”)。这首诗是他与钱伯言等人(也许只有他们二人)在虹桥泛舟后,用钱氏《泛舟虹桥》诗的韵脚写的和诗。
【注释】
1.半篙:谓水清浅,仅及篙竿之半。
2.江城:临江城市。此指临川,其境内有旴江。吕本中《答钱逊叔》:“北风吹霜夜如雪,江城草木冻欲折。病夫袖手无所为,一坐临川已三月。”亦以“江城”指临川。
3.蜉蝣:水生小虫。郭璞《尔雅注》:“蜉蝣,……身狭而长。”
4.斥鴳:小鸟。《庄子·逍遥游》:“斥鴳笑之曰:‘……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又:“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
5.探骊人:或指韩驹,他在当时诸人中诗名最著。典出五代何光远《鉴诫录》卷七:“长庆中,元微之、刘梦得、韦楚客同会白乐天之居,论南朝兴废之事。乐天曰:‘古者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则咏歌之。今群公毕集,不可徒然。请各赋《金陵怀古》一篇,韵则任意择用。时梦得方在郎署,元公已在翰林。刘骋其俊才,略无逊让,满斟一巨杯,遂为首唱。饮讫,不劳思忖,一笔而成。白公览诗曰:‘四人探骊,吾子先获其珠,所馀鳞甲何用?’三公于是罢唱,但取刘诗吟味竟日,沉醉而散。”
【赏析】
吕本中作为泛舟虹桥的参与者,这首诗虽然是次韵,其实主题还是“泛舟虹桥”,只是用了钱诗的韵脚而已。所以,内容主要是围绕“泛舟”和“虹桥”两个点来写的。
首联交代泛舟的时节和环境,大意说:二月的临川,溪水已涨到齐岸高了,田野里也长满了青草。“半篙春涨绿平溪”,也即白居易《钱唐湖春行》的“水面初平”。早春水涨齐岸,是中唐以后诗人经常描写的现象。
颔联写泛舟的感受,大意说:小船像水虫一样浮游在千顷碧波里,身体像小鸟一样停落在一根枝条上。“一枝栖”在这里只是单纯描写坐船的状态,而不必有寄托栖身临川的含义。
颈联描写虹桥周边的风光,大意说:虹桥边柳丝柔长,春风轻软;曲折的栏杆前野花明妍,而夕阳低垂。
尾联作为收束,写到未能参加这次春游的人,大意说:他没能来,我们便无法像白居易、刘禹锡等人那样分韵题诗了。这是一个应酬诗的正常结尾,既回头点题了泛舟的事件,又恭维了没来的人。
整首诗章法清晰,字句明畅灵活,多以白描写眼前景,而不太搬弄典故。这是吕本中和其他江西诗派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参考书目】
1.王兆鹏《吕本中年谱》,见于《两宋词人年谱》。
2.祝尚书《吕本中年谱》,见于《吕本中诗集笺注》附录,又《新宋学》2018年第1期。
3.龙晨红《宋代临川文化研究》,第9页。
4.程宏亮《韩驹诗文研究》,第38、39页。
5.姚惠兰《宋南渡词人群与多元地域文化》,第132—1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