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我们都爱跟着妈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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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有许多争议的妈祖的发源地我的故乡——湄洲岛,这里常常举办的活动便是拜拜,多数情况下拜的是妈祖,当然还有其他的神仙。自从记事以来感觉过年是最热闹的,不但有新衣服新鞋子新裤子穿还有压岁钱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特别是平时不能吃的零食在过年都可以吃到,只是必须要拜过妈祖才可以开吃。每个村庄都会有一个副妈祖供大家参拜,因此一到过年每个村都会按照规定的顺序时间轮流去自己村的妈祖宫拜拜。当然大部分人家还是会选择再去妈祖庙的正妈祖那边再次参拜,来表示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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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早的时候是会花钱请一群男孩子抬妈祖到每一户人家去供大家参拜,然后大家会竭尽所能把自己的大堂布置的富丽堂皇。有时候还会请一位据说能通灵的“秀农”,一般是男性。赤着脚,只穿一条红色或者黄色的绸裤,上半身和脸上画满凡人所不能理解的彩色线条。一边被抬着移动,一边自己手舞足蹈的念着一些应该是表示吉祥意义的咒语。这种一般都是开路的角色,还有每家每户都有出至少一个人自愿去举彩旗。这样的阵仗就十分热闹,如同古时候皇帝出游一般,百姓夹道欢迎的那种盛况。

最前面是“秀农”出场,然后很多神仙陆续尾随其后,压轴的当然是妈祖的仪仗,之后便是浩浩荡荡举旗的年轻男女们。而沿路的人家都会不约而同的拿着鞭炮专门站在路边等妈祖过来,只要远远瞧见就抛出一条五米长的鞭炮,一到达就立刻点燃鞭炮。有时候因为队伍太长但是鞭炮很快放完,主人家便会再抛出一条五米的鞭炮,有些不爱麻烦的人家会一开始就放十米的鞭炮。似乎当时很少人会不愿意参加这种活动,当时虽然也有四驱塞车和魂斗罗这种足以消遣日常无聊事物的存在,但是只要是妈祖宫活动需要人手大家那是会立马赶过去的。而且被选为抬妈祖或者抬其他神仙的男孩们不但是一种荣耀,更可以获得额外的收入。而被选为为妈祖举华盖的女孩子则是会被所有人祝福,一般是祝福找到一个好丈夫之类的。只是这样子虽然热闹但是耗费的时间以及人力物力实在太过多,过了几年才变成大家按照规定好的顺序和时间来妈祖宫拜拜。

而我和姐姐走失的那一年就是在妈祖还需要被抬出去“住午”(大意就是中午休息的地方)和“住夜”(晚上休息的地方)的时期,当然被选中成为“住午”和“住夜”的居民被公认为是极有福气的家庭。那是我们举家从北京回来不久,当时我才五六岁的光景姐姐大约是七八岁左右。事情发生在一个很晴朗的下午,长辈们都忙着清理房子周边的废石,哥哥弟弟也都围绕着他们调皮的转来转去。只有我和姐姐很无聊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走来走去,直到远处传来锣鼓的声音,瞬间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其实并没有经过我们这条马路也不是我们村的妈祖游行,是乌石村那边的妈祖游行,我和姐姐不畏艰辛的跨越了一整条马路才马马虎虎的跟在举彩旗人的后面。

当时觉得好热闹,旁边还围绕着卖零食的小贩,只是我俩的注意力都被长得很神圣的各路神仙所吸引并没有感觉到饥饿。就这样走了好久好久大约有七八公里的路程,前面的哥哥姐姐终于停下来了。我和姐姐瞬间松了一口气,其实一路上我们也有点担惊受怕。比如怕鞭炮烧到我们的头发和裙子,比如害怕我们坐在旁边石头上稍做休息时,大部队走远,我们赶不上,比如万一这些神仙活过来,该怎么办呢?但是很快大部队到达“住夜”的主人家时就渐渐散去了,只留下主人家一家人和附近的领居们。因为我和姐姐随大流,看到大家都走了那么我们也跟着走,只是那么多人不同方向,该跟着谁呢?

我们犯难了,于是我们就互相责怪埋怨。我:“你是姐姐,你应该要记得路?”姐姐:“谁规定姐姐必须要记路的。要不是怕你一个人走丢,我才不会跟着你呢!”我:“明明你自己也很想看的,竟然都怪在我身上。简直不讲道理。”姐姐:“先在那边垃圾桶旁坐着说话吧。站着好累,你不累吗?”她说着一边牵着我的手,于是我们两个就这样在垃圾桶旁边的小石头上坐了有五分钟左右。一阵恐惧袭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哭的,反正最后是哀嚎一片。也不知是哭声太凄惨吸引了人过来还是主人家刚好出来倒垃圾看见我们,就把我们带到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堂。里面全是陌生的大人们,七嘴八舌的方言在当时听来就像希腊语一样难懂,最后一位和蔼的中年妇女用普通话说:“你们妈妈爸爸呢?”

我:“在家。”她再接再厉。“你们家在哪?”我和姐姐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都只看懂了两个字,迷茫。于是我回复:“这边出去然后走好久才能到。”这边的大人们放弃了从我们身上找寻线索了,只是再想要不要报警。而很多热心的阿姨和叔叔给我们好多零食还有食物,可是我们一脸为难的看着他们。那位和蔼的中年妇女又用普通话说:“你们不喜欢吃吗?喜欢吃什么?阿姨给你们拿?”姐姐比较腼腆为难的看着我,于是又是我回复:“不是的,很感谢。只是我妈妈不让随便吃别人家的东西的,不是我们不喜欢吃。”那位阿姨立马用方言翻译一下,全堂的大人们都笑了起来,好像是在夸我们有礼貌。她很激动的说:“不要紧,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妈祖的人。”但是我们还是很有原则的拒绝了,就在大家为难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

“丽丽,阿妹,听到快回家,听到快回家。”

那是我父亲的声音,我和姐姐激动的又蹦又跳,指着广播不停的喊着:“爸爸,爸爸,爸爸!”主人家立马联系到我父亲,我父亲不到五分钟就开着一辆摩托车来了。那熟悉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我和姐姐又哭了。在那一刻感觉父亲的身影无比的高大和有安全感,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回去之后自然免不了被一顿教训,只是感觉心里暖洋洋的。感觉岛上的人都好热情,而且很好客,最关键因为大家同样的信仰而更团结。

不要紧,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妈祖的人。


(以上图片都来自好友亲自拍摄,友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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