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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带走纸钱,将他留在漫漫长夜,最后一张纸钱飞走,只剩下了他一人。
似乎过了好久,他才向家的方向走去,不,那已经不能在叫做家了,叫房子。
那天是他的十五岁生日,在这个本应庆祝他又大了一岁的日子里,他收到了父母双双丧命的消息,等他从学校赶回这个养育了他的村庄,父母已经变成两盒骨灰,他没哭,晚上,他在路边烧着纸钱,目光茫然。
他走了一会,看到一座小花园,很美,开满了玫瑰。
不知不觉,他走进了玫瑰园,今年天气异常,很久都没下雨,可是玫瑰竟如此娇艳,锋利,倔强。繁星在它们面前黯然失色,一条小河,静静流淌在花丛中。
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小王子。他第一次来到地球也是夜晚,那个父母讲了无数次的故事。
“唰唰唰”,他身后传来异响,像什么快速跑过,他迅速回头,但什么也没有。
他在夜色下站了很久,直至月亮西沉,他才匆匆离开,走之他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又看,墨色的夜下,他被酒红色的玫瑰彻底征服。
玫瑰园里似乎也有什么,一直看着他。
回到村子,打更人看见他,敲了三下锣“天干物燥…………”
睡梦中的村长被惊醒,村长媳妇睡眠一直很浅,她迷迷糊糊开口:“怎么了,平时不睡得和死猪一样。”
“吱呀———”外边传来了木栅栏被推开的声音。
村长侧头听了会“隔壁那小子回来了”
“可怜啊,半大的孩子,父母全没了”
“挺大一间房子”村长眼似乎闪过什么。
······
他走进家,像坠入无边的黑洞,孤寂包围了他,屋中将再也没有欢声笑语,他躺在床上将自己裹住。
第二天,他看了魔般,又去了那个玫瑰园。
他走到一处玫瑰相对较少的地方,躺了下来,闭上眼,任阳光拂过脸颊。
“啧。啧。啧,除了头发不像”似乎有什么在他周围。
“谁!”他陡然惊醒,支起身向四周看去
一张黄黄的,毛绒绒的小脸对着他“你看得见我?”
“你……你是狐狸?”他难以置信。
“你真能看见我?”狐狸激动的搓着爪子,这么多年,依然只有“孩子”能看见它。
“你知道小王子吗?”
“我…看过他的故事”
“人类居然把他写成了故事!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我等他很久了!”
他沉默了。
狐狸歪头看着他,然后唉了口气“其实我梦见过他,他和我说被蛇缠住的时候其实他很害怕。”
他们沉默了好一会。
狐狸开口“那你来这干嘛,昨晚我就看到你了。”
“我,觉得很美”
“是很美,他很喜欢,他说在他的里球上有一枝独一无二的玫瑰,和别的不一样,她怕风,怕老虎,她只有四根刺,不知道她怎么样了。”狐狸用一只瓜子支着下巴。
“他不会让她单独待在那很久的。”
“是的”狐狸笑了“你也不像大人。”
“大人吗?”他陷入沉思。
天色渐渐晚了。
“我要回去了”他起身。
“你还会来吗?”狐狸期待的看着他。
“会的”他笑了笑。
……
他关上家门,又回到了黑暗之中。
村长柱着拐杖,默默看着。
······
下一天,他如约来到花园,狐狸窜到他肩头“他曾经驯养了我”
他默默听着。
“我看到小麦的颜色就会想起他,你衣服是小麦色,所以我总想提他。”
“衣服是我妈妈亲手缝的”
“那你怎么不多陪陪他们”
他神色暗淡下来“他们去旅行了”
“像小王子那样?”
“嗯”
他坐在地上,看一朵朵绽放的花,狐狸在花丛中窜来拿去。
······
“你又要走了?”
“嗯”
“明天你来吗?”
“一定”
······
他又一次把自己关在黑暗中。
村长和几个村民不知低声议论着什么,眼神不住往他家的方向瞟。
······
不知过了几天,他再次从花园回来后,发现了不对劲,路上遇到的每一个村民不是用夸怪的目光盯着他,就是和身边的人穿窃私语。
他浑身不自在。又走了一会。他看到了走在他面前的,他的表妹。
他抬手扯了一下表妹的衣领,表妹回头看见是他,先用害怕的目光打量了一会他,然后放下心来。
“怎么回事”他问
“他们都说你没父母后疯了,天天往玫瑰园里跑,还说看见你一个人在里面自言自语,又哭又笑。”
“……”
过了一会,他声音闷闷的“谢谢你”。
“我相信你”
他转身走了。
下一天出门,他被埋伏在门口的两个村民邦住了,一个上来捆他的手脚,一个捂住他的嘴。
他奋力挣扎,可还没开始蹿个的他哪里会是两个常年种地的庄稼人的对手,他被推搡到了村口。
村长站在那,对两人使着眼色,还不住的向那些投来困惑目光的人解释“这娃命苦,父母会没了后疯了,我们送他去镇上治疗”。
所有人恍然大悟。
村长眼里露出贪婪,两人将他送至村长面前,村长一把扯下了他脖子上的钥匙,然后摸摸他的头“乖孩子,好好配合治疗”。然后放低声音,对两人耳语“晚上老地方见”。
三人眼里全是深深贪婪,他被贪婪狠狠刺伤,然后不再挣扎。
经过玫瑰园时,他与里面的小生命对视一眼,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他被送去了镇上最大的精神病院。
“我没有疯”他小声辨解。可没人会信。
电击,小黑屋,他躺在冷硬的床上发着抖,他宁愿回到他的黑暗中去。
他开始装乖,帮助医护人员打扫卫生,端茶送水,渐渐的,大家放下了防备,他摸清了这里的一切,逃了出去,在一个夜晚。
他走了一整夜,一个白天。
晚上,他站在他曾经的家门外,看里面流出来的温暖灯光,听着不在属于他的欢声笑语。
他浑身泥泞的站了很久,很久。
夜深,一切又恢复死寂,没有人发现他,他转身离去。
他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玫瑰园。
“你来了”声音中没有惊讶。
他点点头。
“大人们总这样”
“我永远也不想长大”他叹息。
他们一起摘树上的果子吃,喝小河里的水。
“如果能这样下去,多好”。
……
白天,大人们忙于种地,只有孩子们来玩的时候发现了他,孩子们兴冲冲将发现告诉了自己父母。
流言四起。
“疯小子回来报仇了”村长心虚了,害怕了。
孩子们兴奋的跑来看父母口中的疯子。
他们围在栅栏外、向花园中扔着石子
“怪物!怪物!怪物!”
“我去吓吓他们,他们应该看得到我”狐狸呲牙咧嘴。
“哇!”孩子们被吓哭了。
他们添油加醋的向父母描述,描述出了个巨大的,有尖尖牙齿的怪物。
村民们愚昧又无知,一整个村的人都坚信他在用玫瑰培育巨大的怪物,然后要将一村子的人赶尽杀绝。
村长恐惧了。在一个夜晚,他带着一村的人在玫瑰园外修筑了厚厚的围墙,昼夜都有人看守。
他们甚至将小河阻断。
“我们会死的”他静静的与狐狸依偎在一起。
他抱紧狐狸“大人们曾经也是孩子。”
狐狸很认真的看着他“你很像他,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说了。”
他笑了笑。
“玫瑰死了的话,他一定会很难过”
“是的,可我们连水都没有”
他们也尝试了逃跑,可他们出不去了
……
过了两天,狐狸从花丛深处拖出一把匕首。
“这是他曾经送我的”
“你再陪我看一次日落吧”狐狸似乎有点伤感。
……
“小王子也很喜欢日落”他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他说他每次难过的时候最喜欢看回落,他的星球很小,他每次想看日落只要挪一挪凳子,最难过的那天。他看了四十四次日落。”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中下沉。
一点一点的,世界慢慢失去了色彩。
狐狸把匕首放到他手里“好了,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他没有动。
“花枯萎了他会难过的,用我的血液未浇灌它们吧。”狐狸扑向匕首,锋利刺进了它胸膛。
血液将土地渐渐染红。狐狸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它似乎想说什么,他把耳朵凑进它。它用极小的声音说着。
“我看见他了”…
他抱着它渐渐冰凉的身体,沉沉睡去了。
死,似乎也不是很可怕。
第二天日落,他拿起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晚霞把天空撕破,流出了血一般的红。温热的液体从胸口喷涌而出,他终于露出了少年拥有的脆弱。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爸爸妈妈,我没能保护好你们,还有,我们的家
······
玫瑰更红了,红得耀眼。
很多天后,人们围在围墙欢呼。
“怪物死了!怪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