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来加拿大已经一个多月了,早就想去多伦多市中心的几条商业街逛逛,但每次动身前又打消了念头。主要原因是担心碰上反战游行。巴以战争爆发之后,市中心时常有阿拉伯人游行示威的活动,很容易发生冲突。所以,还是离市中心那几条街远一点的好。
加拿大是一个由移民组成的国家。世界上任何地方发生政治危机或动乱,总会牵动这里某个族群的神经,而这个族群也一定会通过集会游行的方式表达支持或反对。自巴以战争爆发后,这里的游行活动就从未中断过。但游行的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中东地区的阿拉伯人。华人、白人、黑人等其他族群的人很少参加。我上网查过,仅多伦多就有来自中东地区的移民40多万。巴以战争触动了他们的情感,声援一下同族同教也是人之常情。声援过后,他们也许会募捐,也许会购买各种物资发往加沙。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2020年年初中国爆发疫情时,这里的华人也曾热火朝天地忙了一阵子,把当地几乎所有的防疫物资都买下来运往中国。这是加拿大的一个特征:世界上发生的任何重大事件,都会牵动这里某个族群的神经。
在加拿大住不了几天,你就会发现生活在这里的族群之多,而且都原汁原味地保留着自己的传统。穆斯林的长袍、印度人的裙子、日本人的和服,随处可见。
据说,多伦多有250多个民族,180种方言。当然,按人数来说,白人依旧占据着半壁江山。除此之外,印度裔族群有近百万,约占12%;华人有70万左右,占10%。天哪,仅在多伦多就有70万华人呀,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数字!假如这70多万华人能万众一心,那该是多么壮观的景象。
这里的华人族群、印度族群等都分别有着自己的社区,也有各具特色的商业设施。当然,这些设施也敞开大门欢迎任何族群的消费者。华人社区有多个超市、饭店、足疗按摩店、中医馆等。前天我们出门购物时,先去阿拉伯人的超市买了一批牛羊肉,又去华人超市购买了一些蔬菜水果和调味品。阿拉伯超市的牛羊肉品种繁多,价格也便宜;华人超市则蔬菜齐全。而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华人超市的货品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从济南的豆瓣酱到湖北的臭豆腐,这里应有尽有。你在国内熟悉的商品这里都有,不熟悉的商品这里也有。相比之下,我感觉这里的食物更新鲜一些。不同风格的超市几乎把世界上所有的美食都汇集到这里,满足了人们的口福。
走进华人社区,活脱脱像是回到了国内。东北话、闽南语、粤语都能听到,唯独听不到英语。像我这种不会英语的人,在别处傻傻的像个聋哑人,一到华人社区便如鱼得水,一下子有了精神。
女儿怕我寂寞,刚来没几天就把我拉进一个华人的微信群。群里的氛围没有国内那么热闹,大家都闭口不谈政治,也不谈论国际国内形势。平时很少有人说话,但偶尔有人打听个事的时候,群友们也都表现得很热情,会耐心细致地为你解答各种问题。
前几天来我们家干活的林师傅是福建人,他从事室内装修,来加拿大二十年了,还没获得正式身份,英语也仅限于那几十个常用的单词。但这并不妨碍他赚钱,也不妨碍他把老婆孩子以及十几个亲戚都接来加拿大,而且还在这儿买了两套房子,自住一套,出租一套。看上去他生活得开开心心,工作虽然挺累,但也知足常乐。尽管他从不主动讲,但也能猜得出来,一个没身份、没语言基础的人,这二十多年里肯定吃了不少苦。
其他种族的社区也是一样的情景。印度锡克族人也有自己的社区,男男女女都穿着风格独特的民族服装,那路边的长条椅上经常坐着几个锡克族大叔在聊家常,路过吋会嗅到浓浓的咖喱味。
这些独具风情的社区都是自然形成的,政府既不引导也不反对。华人为了生活方便,自然会千方百计地在华人社区买房子。印度人也是嗅着咖喱味聚集到一起。不管是华人还是印度人,以及其他族群的人,家家户户都有一部奋斗史,详细记录下来,那一定是一部长篇小说。不过,公正地说,论整洁和幽静,还是白人社区更胜一筹。当然,任何社区都不是单一民族的。我们就住在一个被称为印度社区的地方。这个社区60%的居民是印度锡克族人。女儿当初选择在这里居住,主要原因是图方便——上班近,外孙的学校也近在咫尺,只有几百米远。当然,华人社区里也住着其他民族的人,大家都和睦相处,谁也不会排斥谁。细想一下,各种文化汇聚在一起,却从不发生冲突,真令人感动。你去查查吧,从没听说过加拿大有不同族群的移民发生冲突的事件。这不得不让人叹服。
国内总有朋友问我:“加拿大有种族歧视吗?”这个问题我曾一字不落地问过女儿。她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谁歧视谁呢?”是啊,谁歧视谁呢?
她在一家有一定规模的医院工作,同事中囊括了世界上各种种族,院长是华人。医院还有一个全加拿大都知道的医术精湛的华人医生,他的预约手术已经排到了2026年。当然,也有白人、黑人、印度人的医生和护士共同支撑着这个医院。他们相互之间谁会歧视谁呢?
外孙的同学们也由白人、黑人、印度人、拉丁美洲人组成。女儿家的左邻是白人,右邻是黑人,再往左的邻居是印度锡克族人。这些邻居家最少有两个孩子,多的有三四个孩子,几乎都和外孙年龄相仿。孩子们时常在一起踢足球或者玩其他游戏,他们从小就认可了不同的肤色。
据说,加拿大有严格的法律法规禁止任何形式的种族歧视,而且对散布仇恨的行为会严厉制裁。在多伦多,如果你与市中心那几条有名的商业街保持一定的距离,离那些流浪汉或瘾君子远一点,你感受到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和笑脸,以及相互尊重的温暖氛围。一种人人都喜欢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