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字忘机。从小母亲故去,父亲常年闭关。随兄长和叔父一起生活。三千家规束己,雅正在心,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正道楷模,世家子弟敬我、畏我,却不亲近与我。
那一天我阁楼望月沉思窗前。正夜,恰遇泼皮少年。可笑爬墙只为酒,明知宵禁不知错。那一夜,是我第一次在姑苏拔剑与他人相博。他不愧是莲花坞大弟子,当真实力过人。
有他在的姑苏当真热闹,多了叔父怒吼,山鸡飞跳、鱼儿窜逃,多了诫室打板,也多了我耳边的呼唤。违反家规不记宵禁是他的常态,思路新奇另辟蹊径是他的小聪明,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岐山射艺扯我抹额使我怒上心头心惊不已。玄武洞中他舍身救人,损招治伤,但是我却心意难平。我不顾家规礼仪狠狠地咬他,到后来思及家人泪流满面。我才发现在这个人面前我不愿伪装自己,在他面前我很放松。他自然是死性不改泼皮耍赖提那些无厘头的要求,我 不忍拒绝。
他失踪了,我知莲花坞遭难可终究晚了一步,没能救他于水火此时更不知他人在何处。四处问灵,无一回音。时隔三月,我怀里的清心铃仍无归处,江澄背后另一把佩剑在等着他,我也在等他。
真好,他还活着。即使他笑意阴森,满脸阴鸷,即使身怀阴虎符被百家不容。但是我知道无论他是身在莲花坞神采飞扬眉梢尽笑,还是身处乱葬岗桀骜不驯笑意凌人,这个人始终都是他。杀该杀之人,救该救之人只为无愧于心。
我时常会去夷邻,名为夜猎,实则探望。看着他和商贩讨价还价毫不退让,看着他充当父亲的角色照顾朋之子,却做着孩童的举动好不欢乐。你看鲜衣弄马仍是他,只是旁人不懂。几次找他攀谈,每每不欢而散,他对我似乎有些误解。我…我是真的想帮他,即使他不愿。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时刻关注这他,那天他被百家污蔑负气独上不夜天。是呀,阴虎符在手,诡道术法傍身的他是多么厉害的存在,厉害到让仙家百门惧怕。一旦有一人有异他便成为了众矢之的,他又何其冤枉。被逼祭出阴虎符痛杀名门修士。那一战天地为之变色,仙家百门更是死伤无数。他更是杀的精疲力竭,我不忍拼尽最后力气将他带离修罗场,藏身于山洞之内为他疗伤。不惜打伤同门师兄弟为的只是保他无恙,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错不在他。
我回师门领罚同师叔理论孰是孰非孰正孰邪,最终被罚戒鞭和禁闭三年,可是我仍想去帮他。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仙家百门是不会放过他的,果真我一解禁就听到了他被百鬼反噬化为齑粉的结果。我…终究没有保住他吗,他真的死了吗?
他死了,留下藏在树洞里的阿苑,不曾有任何留恋的死了。我不愿意相信,我游历山河,我四处问灵,我逢乱必出,我…我在找他,我要还他当年在玄武洞里他落下的香囊,我要还他在逃难时落下的清心铃,我还要和他说跟我回姑苏让我帮你。可是丝毫没有他的音信,一魂一魄都不曾留下当真狠心。
他的清心铃被我挂在了窗前,清铃变窗铃,铃在人不在。没关系,我依然在等他。
阿苑我给他取了新的名字,叫蓝愿。而我只有俩愿,一愿阿苑能平安长大,二愿余生能在遇他。又给阿苑取字为思追“思之不可追,君子何时归”阿苑果真如我所愿平安长大,皎皎君子待人有礼广识好友,和他一点都不像。
但是阿苑的小伙伴景仪和他很像。闯祸、闹事、喧哗、急行。每每犯错叔父气急败坏可是我一直都舍不得罚他。
又是几年好时节,我游历,问灵仍没有他的消息,我怕等不到他回来了。我喝他喝过的天子笑,很是辛辣,但是他喜欢。趁着醉意我在仓库里找出了当年烫伤他的烙铁,在自己胸口上也烙了一模一样的伤口,很疼,是他受过的疼。我听着窗铃叮当作响,可是他仍当不归一人。
过了几年,我还在找他,我时常去他待过的乱葬岗上独坐半日。我会想像他在这里的生活,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躺他躺过的床。可是他仍不归。
又过了几年,我仍没有放弃去找他,好像找他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即使渺无音信,即使希望渺茫。相思至极我就到之前他说请我吃饭的饭馆里,点一桌子辛辣的饭菜,再加上几个清淡的小菜。想他一分我便尝一尝他喜欢的味道,反应过来时我已是口舌麻木嗓子生疼。每每如此我又心生喜意,可能那时他在陪我了吧。
又过了几年,我依旧逢乱必出,不放过有他出现的任何一个可能。莫家庄之行,一声笛声响起。他…他终于回来了,比我想像的要早,我也才找了他十三年而已。
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他带回云深不知处。这一次,他面对仙家百门时,有我。面对危险时,有我。惩奸除恶,有我。游历山水,有我。这一次,我不愿走在他的身后去跟随他,我要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他想走的路我陪他走,他想做的事我陪他做。这一次,他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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