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妈和邻居冯大妈一起从市场买菜回来,刚走进院里,迎面正碰见儿媳妇和孙子,儿媳妇约摸有四十岁,刀条脸,斗鸡眉,一看就不好惹,孙子五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特别招人喜欢,杨大妈好久没看见孙子了,她想啊,就赶紧走上前招呼,大孙子,快让奶奶看看,还没等孙子过来,儿媳妇横眉冷对地瞪着她,双手插着腰恶狠狠地张嘴就骂,你个老不死的,你咋不嘎巴一下死了?你不许碰我儿子,你们全家都死绝了才好呢,我咋就瞎眼嫁你们家了呢?我都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一骂,杨大妈半天没回过神来,俩人虽说不睦,可万没想到儿媳会张嘴骂她,此时她不光是生气,伤心,还有一种天大的侮辱,关键是旁边还有人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哪还敢跟儿媳妇争吵,如果再叫儿媳妇打一顿就更没脸见人了。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最清楚,儿媳妇可是啥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不但嘴恶,心更恶。让孩子打掩护上超市偷东西,做公交投不够数的钱,买鞋穿两天就退,不给退就作起来没完,带孩子上医院、诊所看病,没一次不打仗的,打得大夫护士看见她就头疼,都往外支她,她拿打仗当饭吃,类似的事经常干,她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振振有词地到处说有便宜不占就是傻瓜。这些事自己一辈子烂到肚子也不会跟人说的,缺德呀,让人知道她有这么个河东母狮媳妇还咋做人?这几年她经常埋怨自己精明一世,却娶了个“万里挑一”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媳妇,无奈木已成舟,只能苦水往肚子里咽。
想到这她一声不吭就上了楼,冯大妈在后边跟着,一个劲儿安慰她,大姐呀,你少生气,有啥话跟我唠唠,说完心里就敞亮了。杨大妈说,既然你看见了,我也不瞒你了,上我家我跟你说说原委。说着两人就进了屋,坐在沙发上,杨大妈长叹一声,唉,妹子,说来话可就长了。
咱俩认识好几年了,天天在一起,我啥时侯说过儿媳妇一个不字?
是啊,可不是咋的,你嘴可真严,我还以为你儿媳妇挺好呢,你平时不还经常夸她好吗?咋会这样呢?冯大妈接过话茬儿。
你哪知道我心里的苦啊,我为了给自己装脸,就心虚地到处给媳妇唱赞美歌,我跟我女儿都不说实话,我寻思历来都是婆婆讲究媳妇,我偏不,好话传到她耳朵里她就会感激我,从而把关系处好。可谁知就偏碰上个没人味儿的,除了不讲理还是不讲理。你不知道,最近愁得我都睡不着觉,做梦都哭醒好几回,外表看着我家日子是不错,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好意思跟人说,怕人家笑话,谁知她就偏给我打脸,我也不知上辈子缺了什么德,遭这个报应。杨大妈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一任眼泪肆意的流淌,今天,她再也不用掩饰,她终于可以尽情倾吐心里的郁闷了。
都说盼着儿子娶妻生子,当年我大伯子让儿媳妇给打了,我还笑话人家咋娶了那么个媳妇,是个母夜叉,谁成想如今却轮到我头上了。也怪我,看见儿子岁数大了,就催他结婚,他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中,最后实在没招了,受不了我的唠叨,就匆忙跟这个结婚了,俩人一点感情基础也没有,是典型的闪婚。原指望有了孩子还能增进点感情,可谁知这日子过得越来越糟糕。杨大妈伤心地说。
这就是教训哪,说啥也不能逼着孩子结婚,冯大妈说。
唉!杨大妈擤了一把鼻涕,又擦擦眼泪说,可不是咋的,儿媳妇啥活也不干,一家三口天天跑我这来蹭吃喝,这我也不说啥,我寻思现在年轻人都这样,我还能干活,就不用他们。哪知道她不光白吃,稍有不合意就跟我吹胡子瞪眼大声吵吵,这我也忍了,都说念书的人懂礼,我看她那素质差得没边儿,都不如农村妇女,撒起泼来万将无敌。
她长得就不是个善良样,要我早把她撵出去了,还能受她的气,冯大妈愤愤不平地说。
去年清明节,我让儿子去老家上坟,她说啥也不让去,还抱着孩子跑到我家跟我大吵大闹,理由是上坟能带回来晦气,影响她和孩子的健康,你听听,她还讲理吗?我活了六十多年也没听说过,真新鲜。最后我为了息事宁人,就没让儿子去。她干的那些事我从来也没跟儿子说过,我不能火上浇油,让儿子进退两难。就在心里自己憋屈。杨大妈说。
我说你可真能忍,要我早气死了。你这脾气可真够好的。冯大妈说。
这不前些天儿子一家和女儿一家都来我这吃饭,吃完饭坐那唠嗑,说起卖房的事她跟儿子就吵起来了,老头往外撵他们,她回头就祖宗奶奶的骂她公公,我闺女气不过就搧了她两耳光,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她呼天抢地就作起没完,说我们全家都打她,我怕事闹大让人笑话,就回手打了我闺女,我这做婆婆的还咋的,始终也没跟他干仗,可人家非但不领情,倒怪到我头上了。你说我冤不冤?杨大妈问。
啊?你咋还能打姑娘呢?你姑娘还不是心疼你们?冯大妈吃惊的问。
我知道,可我不是为了缓和一下关系吗?自从那天开始,就不让我们见孙子,说我们没资格,可孙子是我们的心头肉啊,我想得心都疼。平时离老远见着她我就躲过去,怕见着尴尬,今天实在躲不过去了,这不就骂了我一顿。儿子好几次都要离婚,我说啥都不让,我寻思能将就尽量将就,为了孩子,我们啥委屈都能受,可儿子说他跟这样人过一辈子憋屈,可又舍不得孩子,这话说得我揪心的疼啊!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呀!我这肠子都悔青了。
大姐,人这一生谁还没个为难招宰的?你就把心放大了吧,你要死了人家还得乐呢,你家那媳妇我一看就不是个善茬,诀公公骂婆婆天理不容,她也有儿子,人在做天在看,叫她等着吧。我说你最近咋瘦成这样,脸色也灰突突的,整天无精打采的没个笑模样,你是多开朗一个人哪,如今弄得沉默寡言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起媳妇来,我家那个也没强多少,孩子生下来就是我养着,情不领道不谢,就像我应该似的,没事儿还撺掇儿子朝我们要钱,那就是个无底洞,我这一辈子到现在还租房住呢,钱都添乎他们了,我的苦跟谁诉去?唉,都是彼此彼此,谁也别笑话谁。咱都老了,别想那么多了,多为自己想想吧。冯大妈劝道。
正说着电话响了,杨大妈擦擦眼泪稳了稳心绪接起电话,是儿子的声音,妈,一会儿我把东西搬你家去,我已经决定了,起诉离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