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夏天,老家依旧和往年一样湿热多雨,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年比往年要闷上许多,许是那样的原因,那年还在上小学的我生了一场大病,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第一次对梦想有了强烈的期待。
生病后的我,很少在学校和同学们一起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是家和医院两点一线,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父亲到处张罗筹钱给我看病,而那个时候的我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
后来,期末考试前,校长通知父亲带我去考试,于是,父亲背着我去学校参加了期末考,期间,父亲曾来看过我不止一两次,每次来都是邋邋遢遢,蓬头垢面,头发泛白,脚上套了个人字拖,走起路来滑稽极了。
顺着同学们或是嘲笑,或是异样的目光看去,果然我又看到了那副熟悉的面孔,还是那副穿着,手里拎着一个大水杯,是那种工人常用的里面可以放很多水像个大葫芦一样既不苗条也不可爱的水杯。不用看都知道那是父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四处打听来的中药熬出来的药汁,那时候的云南边陲小镇,经济落后,交通不便,从医院回来后,找赤脚医生拿中药便是父母能为我尽的最大努力。
可惜,那个时候的我愚蠢又无知,还想尽办法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于是, 那时候的我开始感到不自在,我不敢看同学们的目光,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接过了父亲手里的药,到底是一句感激或者问候的话都没说出口。
后来,上了初中,我渐渐地好了起来,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别人看一眼就定认我是个病怏怏的药罐子。可期间父母并没有因为我的好转松懈过一分一毫,母亲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父亲虽不善言辞,但行动从来没有迟到过,但那时候的我并不领情,甚至很不喜父亲的沉默寡言。
初三到高二这段时间我各方面发展的都不错,学习上名列前茅,如愿以偿地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生活上平淡而幸福,有了朋友,有了那些“痴人说梦”的理想,直到……后来,文理分科后我的梦就彻底碎了…………
文理分科后,因为学习压力,我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后来实在没办法,家里人只能帮我办理了退学手续,那天我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一颗眼泪都没掉,我若无其事地走出学校大门,买了根一块钱冰棍,我拿着冰棒,没心没肺抬头咧开嘴朝父亲一笑,父亲看了看我微微颤抖的手,眼眶瞬间红了,但他也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其实关于那天的记忆,我最记忆犹新的就是那一段了,后来的我都不怎么记得清了,只记得父亲带我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东西,即使我们心里都很压抑。
再后来,我就出了社会,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我并
没有像我小时候想的那样,成为“该成为的人”,也没有像小时候想的那样挣很多钱,甚至只是勉强养活自己,更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强烈地想逃离家庭逃离父母。
大概也是这个时候,我开始怀念那些时光,可每每想起那些时光,心里总是久久不能平静,与儿时不同的是,这时候的我每每想起父亲给儿时的我送药时的情景,他默默地付出时的情景,心里都是酸涩和心疼,以及无以言表的感激。
再回过头来,原来不经意间,父亲都老了,我却才懂得父亲沉默寡言的外表下有颗多坚强多温柔的心,退学那时的他比起我多了自责愧疚和心疼,他比任何人都难过,可他始终没哭,因为他知道,他是我们的天,如果他哭了,我们的天就塌了。
小时候总是怪父亲平庸,可长大后才明白,父亲光是养活我们一家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