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儿子出生以来,我最能深刻意识到他在成长的一天。
早上出门去打疫苗,在医院门口看到一个老奶奶在卖菜,两筐子菜,零零落落的,身上穿的衣服粗旧得有些看不清,她本身就有些佝偻着,又在埋头扒拉着自己的菜,更加有些看不清脸。她就一个人这样坐在电线杆前,今天刚好有些变天,冷风一吹,更加有些凄清,定格的话一定是一帧偏冷色调的画风。而这些,在儿子开口说那句话前,我并没有注意。他问我:老婆婆在做什么呢?我答:婆婆在卖菜呢。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她好孤单啊…我从没想过能从他嘴里听到【孤单】这个词,在他现在这样的年纪。
傍晚回家,家里林克又闯祸了,整个家又臭又脏,他前一分钟还在抱怨说:狗子太臭了,我们养只猫吧…下一分钟当我真的准备把狗子拎出门说要送人的时候紧紧拽住了我的衣角,紧紧的。我问他:你不是也嫌弃林克臭吗?他说:那要再养一只猫吗?猫会抓人吗?我说:猫也会抓人的,但是猫不会拆家。他又问:那要一起养吗?我说:如果给你养猫可以把林克送走吗?他又思索了一会儿,回答我:不要送走。我问他为什么呢?他答:因为他一个人在外面太孤单了。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而说话的全程,他都一直紧紧拽着我的衣角。
晚上睡觉前照常讲故事,这几天他很喜欢听我给他讲【揭秘宇宙】的绘本,今天刚好说到“旅行者1号”在三十多年前被送入太空,如今已经经过了火星、土星,马上要飞出太阳系了,而之后它就会消失在茫茫宇宙中。他抓到了消失这个词,问我:为什么会消失。我告诉他因为燃料用尽了,他在这一路上给地球传送回了很多珍贵资料,但因为他飞得太远,燃料不足够他飞回地球了。儿子接着问:那他为什么不多装一些燃料。我告诉他现代科技还做不到,可能等他长大了,就可以做到了。他看着那个探测器画面久久出神,直到关灯睡觉的那一刻,他躺在床上问我:妈妈,探测器真的回不来了吗?可以让他回来吗?他在外面太孤单了。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柔软。
我想,会体会到孤单这个词,并共情这个词,以致于希望别人都不会身处这样的感情里,这一定是有一颗温暖的内心才能做到的。我最近常常忙碌焦虑于他以后的升学安排,并刚给他转了间很棒但价格不菲的幼儿园。在今天这个时刻,突然觉得自己对他的所有付出,都是值得值当的,而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在我对他的所有千百样期待之前,做到了我最希望也最没想到的一点—成为一个有温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