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告别的文字,我本该昨天写的。心很乱,不知道从何提起。
2021年9月28日上午9点,接到母亲从老家打来的电话,村里的也是家族里的隔代亲的堂奶奶去世了。天堂路远,祝您一路走好!
我在纠结的是,要不要回家奔丧。其实生在重男轻女的家族,本身是大可不必的,可我很想很想回去跟她告别。
堂奶奶这一生,安静且平凡。我印象中的她,从来没去别人家吃过一顿饭。即使家族里乡邻之间互相帮忙干个农活,她也不会留在别人家吃完饭再走。
依稀记得她是二十几年前开始守寡的,堂爷爷走后,我遇见的她村里人遇见的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偶尔会带着她的外孙们一起,那也只是遇到寒暑假或周末的时候。而其实我并不想讲她的故事。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都有一个残缺又完整着的人生,都扮演过很多角色。我看着我看得到且理解得到的她,我很心疼。联想到自己的奶奶,我也只能说为人儿孙,我也没做到我该做的。生为女人,我也只能说我真的很心酸!
我想聊聊我跟堂奶奶的纽带,聊聊我们的故事。
我是90年代初的第一批留守儿童,出生在西南地区一个特别落后的村子里。那个村子2000年才通电,而那一年我上二年级。
爷爷过世早,奶奶那个时候会出远门去帮别人掰玉米或摘茶叶补贴大伯家家用。
爷爷辈亲兄弟4个,他是老二。爷爷的哥哥娶的媳妇是我母亲的姑妈,也就是我外公的姐姐。
因为爷爷重男轻女,他的三个儿子在他有生之年没成家的只有他宝贝疙瘩小儿子。而他二儿子的第一个小孩是我,原本就不待见我父母的他因为这个女孩儿的到来,更不待见我父母了。因为他的不待见,让第一胎就生了儿子的他大儿子一家也甚是嚣张。
90年代初,正是计划生育抓得很严很紧的时期,使得那些想要生男孩而又生的女孩儿的家庭承受的各种压力倍增。因此,我爸跟我大伯的关系尤为紧张。
父母外出打工,把年幼的我留给大爷爷和大奶奶照顾。因为自己的奶奶不在家,而于情于理除了奶奶外,母亲的姑妈和父亲的大伯当然更靠得住。
可我是少数民族,在那个能勉强填饱肚子的年代,要买一套少数民族服装是很难的。手工的母亲也会做,但是出门在异地他乡哪有那个时间呢?!
然后伯母就让比我大一岁的她的闺女哄骗我到她们家去住,理由是他们也能照顾我,且她妈会给我做好看的少数名族服装。事实证明闺女是需要富养的,不然容易上当受骗且经不起诱惑。即使七八岁也不懂分辨是非。
大爷爷大奶奶估计也想着,小孩嘛在哪住不是住在哪吃不是吃,况且都是自家人。
从此,大伯家割猪草的事放牛的事,所谓的哥哥姐姐就再也没有干过,时至今日我也没穿过她妈给我做的少数民族服装。在我们那个地方,那个年代早上没有吃早餐这一说法,都是起床了就把牛赶到山上,顺便割猪草或砍一捆柴,中午大太阳再背着这些玩意儿赶着牛回家。
我那个时候上一年级的第二个学期接着转入二年级,但凡周末的早上放学后的下午或暑假,干完这些活回到他们家里,只有冷锅冷灶还有冷饭在等我,菜是没有冷菜汤是会有的。所以,我有生之年学不会爱得起一些人和一些事。
因为也种地,掰的玉米或撒的肥料要背着出去背着回来。七八岁的我,经常大背篓小背篓的在村里的路上走过,加上长时间吃不饱长身体也快,可能看起来有些面黄肌瘦吧!也可能过于勤快,让村里有些人过于羡慕他们家也格外心疼我。
而这位在故事开头出现的堂奶奶,偶尔在路上看到我会给我点吃的。最有印象的是村里做客,我知道要去吃饭不知道跟谁坐一桌,然后她带上了我一起。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办客宴席上的菜在我们那都是一盆装。堂奶奶把瘦的肉都挑给了我,肥的自己留下。
在那个村子,从小对我好的人真的屈指可数。大奶奶大爷爷都已过世,奶奶也过世,她们都走了多年。春节回家遇到堂奶奶,她还身体硬朗。
我已经要结婚了,终究您还是没能吃上我的喜糖。这些年,我已经长大会自己赚钱,可您不曾吃过我赚的钱买的任何东西。您向来拒绝所有人的好意包括我。或许您早已忘记自己曾经年轻时候呵护过的一颗幼小缺爱的心,也或许您记得而觉得不足提起。我曾经在多少个午夜梦回里我都在想,我结婚的时候要给您包个大红包,那时候您一定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终究,是我醒悟太晚,错过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