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码拨出去好久，一直没人接听，姜燕正要挂掉，却突然接通了，对面一片嘈杂，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说，“姐姐，阿虎正在忙，他忙完了给你回过去。”

“好的，我不急，谢谢你啦。”

“没关系，姐姐真客气。那我先挂了。”

“嗯，好的，再见。”

姜燕正要挂电话，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就举着电话去开门，对面还没有挂断，只听到刚才的声音说，“阿虎，这就是你那个有钱的姐姐吗？”

“是我二姐，她什么事？”这是阿虎的声音。

姜燕已经没心思再听他们说话。

打开门，进来的是朱卫，姜燕的男朋友，双手提满东西，“今天我们吃你最爱的鱼火锅，我买了一条大鱼，五斤重。”

“那，这个先给你。”朱卫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姜燕。

“呀，是炸臭豆腐和焦炸小土豆。”姜燕顾不上吃，扑过去抱着朱卫的腰脸在他背后蹭一蹭，软软糯糯的说“哥哥，谢谢你。”

朱卫最爱她这样子，受用的不得了，一面继续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冰箱，一面笑着说，“好啦，好啦，这是你这个月的份额，再怎么撒娇，也没有多的啦，快去吃吧。”

“不要。” 姜燕粘着朱卫不肯撒手。

“好啦，像小孩子一样。”朱卫放好东西，转身抱抱她，“这些都是油炸食品，偶尔吃吃好了，不要多吃，我先去把鱼收拾了。”

两个人哥哥妹妹，亲亲抱抱，吃了鱼火锅，依在沙发上，一个看电视，一个打游戏。电影频道正在播《青蛇》，姜燕很喜欢这部电影，经常哼哼唧唧的唱“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今天姜燕却没有看电影的心情，大脑里不断想起那句话，“这就是你那个有钱的姐姐吗？”

姜燕想哭。她每个月工资6000，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每个月给爸妈1000零用，两个妹妹，一个大二，一个大四，一人1000块生活费，弟弟在理发店做学徒，只管吃住，没有工资。妈妈说，1000块怎么够阿虎用，他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好吧，弟弟每个月2000，有时候不够，还找她要。姜燕自己过得扣扣索索，剩下的钱全供给了弟弟，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她是一个有钱人。她忍不住想，如果没有朱卫付房租，买米买菜，给她交话费，充公交卡，她估计早活不下去了。弟弟出来工作三个月，她一分钱都没存下，还好两个妹妹的学费已经交了，明年就剩下小妹一个人的学费，在过几个月，弟弟也有工资了，这笔钱就能攒起来了。

姜燕不知道，在姜虎的同事眼里，她就是有钱人。姜虎工作的理发店在大学城，他长得高高帅帅，穿着潮牌，带着墨镜，靠在沙发上抽烟，手边的手机是苹果的最新款，他爸妈用攒的钱给他买的，曾经有女孩子暗暗打听姜虎是不是富二代。

过了几个月，姜妈妈给姜燕打电话，“虎子领到工资了。”姜妈妈自豪的说，“我儿子真能干，今年才19岁，你像他这么大时还上大学呢。”

“是，是，是，你儿子了不起。”姜燕顺着妈妈的话，“以后你就等着享儿子的福吧。”

“那还用说。”隔着电话姜燕也能想到姜妈妈的表情。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姜妈妈又说，“虎子交了女朋友了，是师大的大学生。”

“哦，了不起。给你找了个大学生儿媳妇。”

“我给你说，虎子有了女朋友，用钱的地方多，如果他钱不够用，你每个月补贴他一点。”姜妈妈叮嘱姜燕。

姜燕叹了口气应了。其实她很想说，妈，我28岁了，我想给自己攒点嫁妆，我想嫁人了。

又到了九月，给小妹交了报名费，姜燕攒的钱所剩无几。姜虎又给她打电话，“二姐，给我转1000块钱，我急用。”

姜燕听见有女孩子轻轻的笑声，心里一阵烦躁，这大概是姜虎第三个女朋友吧。“我没钱了，刚给小妹交了学费。”

“你从朱卫那里先拿点啊，我着急要用。”姜虎有点不耐烦。

“我不愿意。”姜燕说完，挂了电话，满心愤怒。

接下来几个月，姜虎没再找她要过钱，过年的时候放了假，大家都早早地回农村团聚，姜虎腊月二十八才回去，带着一个女孩子。

“爸妈，小婷怀孕了，我们要结婚。”

“啊……”全家被他吓得瞠目结舌。

姜妈妈磕磕巴巴地说，“这，你们，还太小了吧。”

“阿姨，”小婷哭哭唧唧地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也没有啊。”姜妈妈拍拍腿，“我是没想到啊。”

姜家这个年过得气氛有点低迷，大家各怀心事。

姜虎要结婚，家里拿不出钱，这几个月，姜虎没从姜燕那里拿钱，但把姜燕给他爸妈花用钱都抠走了，而且女方要求要买房。

“燕子，你帮帮你弟弟，他高中都没毕业，虽然小婷比他大三岁，但能娶个大学生媳妇不容易。”

“妈，我没钱。”姜燕低着头。

“燕子，”姜妈妈眼睛立起来，“做人要有良心，你大姐为了供你上大学，早早出去打工，你现在挣钱了，也要想着你弟弟。”

“妈，我每个月都给你钱用，还供两个妹妹上大学，我的钱都用完了。”姜燕强忍着眼泪，“我29了，我也想结婚了。”

“我没说要你的钱，就是想让你帮帮你弟弟，他以后挣钱了还你。”姜妈妈口气软下来，“你找人借一借，给你弟弟凑个首付。”

姜燕欲哭无泪。

姜虎完全没有压力，每天带着小婷去看房，在售楼部里指指点点，意气风发，“咱们先买房，在让我姐给咱买辆车。”

小婷乐的咯咯直笑，“你姐可真有钱。”

“是咱姐，咱二姐。”

姜虎和小婷最终定下来一套八十多平的房，两室一厅。姜虎信誓旦旦的说，“再过几年，我挣钱了，给咱换个大房子。”

姜燕被姜妈妈逼着四处借钱，她一边苦笑一边在心里说，“朱卫，对不起，再过两年，我就嫁给你。”

电话打了一圈，只借到两万多块钱。姜虎撇撇嘴，“朱卫呢，你怎么不找朱卫借钱。”

“凭什么让我找朱卫借钱！”姜燕指着姜虎，“朱卫的钱凭什么要给你买房！”

“好啦，好啦，”姜妈妈过来拉姜燕坐下，“这不是虎子的事比较急嘛，再说了，我看朱卫对你也不真心，这么多年了，也不说娶你。”

姜燕直接收拾东西回了城。

打开门，朱卫竟然在，“怎么回来了？”

朱卫帮她把行李箱放好，帮她摘下围巾，又帮她脱下大衣。

姜燕伸手抱住朱卫，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朱卫把姜燕抱到沙发上，一边轻轻的拍她的背，一边轻声细语的哄她，也许是太累了，姜燕哭着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姜燕是闻着粥的味道醒的，她和朱卫租的房子只有四十几平大，一室一厅，格局紧促，厨房里做什么吃的，卧室都能闻到。

姜燕起身，踢踏这拖鞋到厨房，朱卫正在炒菜，葱花炒蛋，加点切碎木耳，姜燕最爱这样配粥吃。

姜燕从背后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背后，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朱卫感觉到姜燕对他的依恋，眼睛慢慢的湿了，一滴眼泪滴下来，打在姜燕手上，他连忙抹一把眼睛，“刚才切葱，把我都辣哭了。”

姜燕在背后，一无所觉。

吃过饭，朱卫拉着姜燕在沙发上坐下，蹲在她的脚边，握着她的手说，“燕子，我们结婚吧，好吗？”

姜燕看着朱卫期待的眼神，错开视线，“朱卫，你在等我两年，好吗？”

“燕子，我26岁时说要娶你，你说要等两年，你要供弟弟妹妹上学，今年我已经32岁了，我弟弟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我爸妈天天催我结婚，我们能不能先结婚，小妹已经大三了，我和你一起供她到毕业。”

“朱卫，我弟弟要结婚了。”姜燕不敢看朱卫的眼睛，“过两年，我还清了给他首付的钱，我们就结婚。”

“燕子，”朱卫握紧姜燕的手，“你能不能为你自己考虑考虑，能不能为了我自私一点，能不能不想你家里的事，考虑考虑我们两个的事。”

姜燕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朱卫又气又心疼，转身拿过地上的电脑包，放到姜燕腿上，“我听说你这两天到处借钱，这里有二十万，是我这几年攒的，你拿回去先用。”

姜燕不等他说完，连忙推开，“我不要。”

“我们结婚，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不用你还。”

姜燕抬起头，看看朱卫，咬一咬嘴唇，又低下头，“我不要你的钱，你再等我一年，我给姜虎付了首付就和你结婚。”

“姜燕，”朱卫站起来，“我等不了一年了。”

姜燕抬起头，满眼震惊。

“过年的时候，我相亲了，是个老师，26岁，家里父母都是公务员，我妈很满意。”朱卫在姜燕跟前蹲下来，“我不想娶别人，我打从想结婚，想娶的人就是你，姜燕，你听到了吗？你嫁给我，好吗？”

“朱卫，我也好想马上就嫁给你，可是我不敢。”姜燕失声痛哭，“我大姐，结了婚还供着我们念书，当初她和我姐夫可好了，后来婆家人和我姐夫都对她有意见，后来关系越来越差，再后来大姐就离婚了。我不敢现在嫁给你，我怕我们以后和我大姐他们一样。”

“我们公司在非洲有个新项目，可以带家属，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去非洲，这二十万，十万给你，当我给你的彩礼，随便你怎么用，另外十万我带回去，跟我妈说是你的嫁妆，我们结婚后还像你以前一样，先供小妹毕业，每个月给你爸妈1000块钱，你弟弟总要长大，你也要过自己的日子，燕子，我希望你永远快快乐乐的。跟我撒娇耍赖，要吃臭豆腐和炸土豆，不是扣扣索索，委屈自己，拿钱给你弟弟用。”

姜燕已经泣不成声，扑倒朱卫的怀里。

一年以后，姜燕和朱卫手牵手走在赞比亚的首都卢萨卡的街头，姜燕的小腹微微鼓起，她皱着鼻子，摇着朱卫的手，“哥哥，哥哥，真的好想吃好想吃臭豆腐啊，怎么办～。”

“先攒着，”朱卫被她的馋样逗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回国了，我带你去路边摊，我们一家挨一家吃过去，吃遍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