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四部曲:神魔一体,细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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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这个经典的影视形象首先出现在《沉默的羔羊》这部电影里,随后四部曲都纷纷被搬上大荧幕,成为了一个经久不衰的人物形象。

这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属于反派的角色,一方面汉尼拔作为外科医生和心理学专家,拥有很高的社会声誉和出色的个人才华,精通绘画,古典乐,历史和心理学;另一方面,他是令警方头疼的食人魔,他特殊的精神状态让法官无法将他判定有罪,只能被送往精神病院严加看管。汉尼拔没有处决的另一个原因是,他自己本人就是出色的犯罪心理学研究者,他的头脑对警方破案有很大助力,政府宁愿让他被限制自由或者成为一个标本。从第一步序章可以看出,他出身于贵族家庭,受到了全面的良好教育,对于各种艺术和文化常识信手拈来,在外表上也保持了一贯的优雅克制,语调轻声细语却没有冗余,作为一个复杂的角色,他的特质是神性与兽性的极端融合,也让观众们不由自主对他的命运产生好奇心。

作为一部惊悚片,镜头语言的恐怖感不是依靠血腥的场景传递的,而更多来自汉尼拔无形的精神操控,他总是对自己身边的人有很强的影响力,无论是克拉瑞思还是威尔都常常在对话中不知不觉受到他的暗示。汉尼拔会在第一次见到还是fbi实习生的克拉瑞思就精准地解读出她的个性和过往经历,以及平时常用的香水;威尔同为犯罪心理专家,能够侧写罪犯的内心世界,而他面对着和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困在监狱中的汉尼拔时依旧非常小心谨慎,生怕激怒汉尼拔。对于陌生人,汉尼拔时不时能够编出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面对这样一个高智商又非常难以控制的角色,和他有交集的警官可算大伤脑筋,而荧幕外的观众们似乎也被引诱,有不少观众称在观影的过程中看到汉尼拔企图越狱,自己心中不由为他加油。

然而,和令人胆寒的无差别杀手不同,汉尼拔只会攻击他心中有罪或者无礼的人,原则上不会伤及无辜。他的吃人习惯源于童年在二战时无意吃下被士兵煮食的妹妹的痛苦,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复仇的举动。他首先复仇的几个人是当初伤害妹妹米莎的几个士兵,后来还包括为了高额佣金透露他行踪的意大利警察,富可敌国却屡次将魔爪伸向小孩的继承人,以及在见到克拉瑞思第一面对她出言不逊的疯癫狱友。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汉尼拔对于一般人不具有威胁性,他更像是一个佐罗,而不是一个无差别攻击公众的连环杀手。

《沉默的羔羊》以及之后的续作展现了汉尼拔作为人的人性层面,在这两部作品中,他不再是只拥有超人和恶魔的一面,而像常人一样有着向往温情的特征。汉尼拔的人性的一面是由克拉瑞思这个FBI女探员的经历串联起来的。克拉瑞思和汉尼拔的相遇起源于一次震惊全国的连环谋杀,其中一个受害者是参议院女士的女儿,所以这个案件在女儿失踪后备受关注。相比于汉尼拔与众不同的生活经历和成长环境,克拉瑞思的生活更加平凡,她来自一个偏远地区,父亲作为巡警在执行公务时牺牲,后来她被送到亲戚家抚养,由于一些变故最终被送到孤儿院养大。克拉瑞思没有被不幸的环境打败,她一心想要成为让父亲骄傲的FBI探员,在大学主修犯罪和心理双学位,在实习时表现突出受到前辈的临危受命。汉尼拔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年轻的探员需要什么,她需要一次立功的机会。尽管在第一次会面时汉尼拔偶尔讥讽她的口音和humble的出身,克拉瑞思的反应都一如既往沉静,她一心想要破案和救出人质,没有太多精力来关注自己的形象,监狱长在两人会见前戏谑地告诉克拉瑞思,前辈派她来找汉尼拔请教是在用“美人计”,汉尼拔很多年没有见过女子了,而真正让汉尼拔关注克拉瑞思的原因却远远不只这么简单。

汉尼拔提出的交换情报的条件是让克拉瑞思讲自己的故事,所以后来他们会面又很像心理咨询的访谈。克拉瑞思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前辈和汉尼拔的期待,能够独自冒险找到很关键的线索,为FBI的进一步破案提供了很多重要的资料,而作为为数不多的女性探员,她在工作过程中被凝视和排除在核心之外是家常便饭,娇小的克拉瑞思在整个警队高大的男性探员的队伍中显得非常柔弱,虽然她拥有成为优秀探员的体能和头脑,她依然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够争取到平等的地位。汉尼拔逐渐共情克拉瑞思的处境,把不少破案的关键线索为她点破,还鼓励她面对自己来自童年的创伤。在克拉瑞思的噩梦中,她在牧场上想要救出即将被宰杀的羔羊,而她的力气太小了,没有办法把全部羔羊救出,这些弱小动物的尖叫声常常回响在她的心中。汉尼拔在听过这个故事后眼中泛起泪光,他在一生中见证过多少人性之恶,而面前这个看似处境不佳的女子却拥有拯救者的决心,他告诉克拉瑞思,如果她能够拯救别人,她的噩梦就会消失。经历毫无支援的突围和周旋后,克拉瑞思在黑暗的地下室射杀了凶手,救出了在地窖里自己的同龄人。汉尼拔也与此同时越狱成功来到了一个悠闲的小岛上。他衷心为克拉瑞思的成功祝贺,而克拉瑞思的前辈却因为自己误判线索在庆功晚宴上郁郁寡欢。对于汉尼拔来说,克拉瑞思不仅仅是他的一个求助者,他还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心理咨询病人,犯罪心理学生以及自己投射理想人性之光的女性。

主创方选择在情人节上映这部惊悚片,之所以作出这样出人意料决定是因为导演认为汉尼拔和克拉瑞思之间的张力非常动人。他们两个同时在犯罪心理层面有很深的造诣,智识层面势均力敌;而且汉尼拔对克拉瑞思的解读打破了常常困扰克拉瑞思的性别偏见,他能够看到她在自己选择的职业生涯方面的潜力和聪明才智,为她努力的目标提供有效的帮助。对于克拉瑞思来说,汉尼拔的形象和常常缺失的父亲形象有些重合,他指导他应对现实世界的麻烦和实现自己的野心,安抚她无力的处境和鼓励她在重重压力下证明自己。很明显,他们很深刻地互相理解对方,而在电影的结尾两人的感情依旧是不自知的,克拉瑞思深信汉尼拔越狱后绝不会潜到自己身边伤害自己,她相信在短短几次会面中他们已经互相信任对方,这样的连接无法向其他人言说,而汉尼拔在打给克拉瑞思的电话中告诉她:“这个世界有了你更有趣。”

在最后的故事里,最终汉尼拔为了保护克拉瑞思选择舍弃自己的一只手,而克拉瑞思依旧不承认自己对汉尼拔的感情,坚持要将他捉拿归案,最后汉尼拔逃脱后的克拉瑞思眺望着远方的烟花,对方的影子依旧像一团迷雾,而她始终不会对对方说出:“please don’t, if you lov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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