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山窝子里的老家过年了，爱人异常高兴，与往年不同的是，四十岁高龄的土坯房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大、宽敞的新房，家里有地方住了，哥哥和弟弟也要回家。

年三十的晚上，兄弟三人和姐姐围着八十多岁的婆婆，面对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感慨道：十几年没有一起过年了！

是啊！曾经的穷苦、疾病，突如其来的打击，耗尽了公公所有的生命能量，让这个家如同土坯房一样，灰暗落魄。也让这几个孩子，狼狈不堪但又坚韧顽强，他们乘着家乡的风，飘散开来，又各自落地生根，渐渐奋斗出了个样子，过上了体面的城市生活，留下姐姐和婆婆守候着黄土坯的房子和鹅卵石的院墙。

二十年前村里收农业税，交不起，来了一群不认识的壮年男子，不由分说闯进家里，我不知所措的拉着婆婆躲在放置杂物的房间，眼睁睁看他们抱走了土坯房里唯一的电器——电饭锅，半身不遂的婆婆气得浑身颤抖。二十年后，农业税早已成为历史，婆婆每年有了残疾人保障金，又有了高龄补贴。

二十年后，年三十的餐桌上，吃腻的是鸡鸭鱼肉，吃不腻的是蘑菇野菜。好久没有吃过家乡的柳蒿，好吃！姐姐感慨道：现在柳蒿都不好找了，修高速把河道挖的乱七八糟，水芹菜、柳蒿都不见了。

二十年前在浅浅清清的河滩上洗衣服，河水轻抚脚丫，鸭子在水里悠哉徜徉，二十年后高速改变了河道，站在河边，水流湍急，车辆行驶的噪音从头顶掠过，那声音是归家更便利宣示。

二十年前，鹅卵石堆砌的半人高的院墙上，爬满牵牛花和杂草，雨后初晴，越过牵牛花向远山望去，青山如墨玉，闪闪发亮，二十年后，红砖的院墙高大、气派，将眼光围得密不透风。

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