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她就在这里。」和说话声一同传进地下室的是几个脚步声——楼梯上共走下来三个人,走在中间的神情严肃,不紧不慢,看派头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哥」,旁边是两个「小弟」级别的随从。由于楼道狭窄不容三人并排走,右侧的「小弟」跟在后头,默不作声,左侧的「小弟」则走在「大哥」前头,一路上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带路。
地下室的四壁燃着火把,看起来空间并不小,足够停下六辆坦克,却空荡荡的没储藏什么东西。有两个赤膊的肌肉男坐在南墙边的木箱子上喝酒,见到「大哥」到来不约而同站起身来,看那恭敬的样子估计也是小弟,并且级别还要低些,因为那个带路的朝他们甩甩手,他们便乖乖地站到墙角的桌子边待命了。
地下室的北侧有一个粗木头做的十字架,架上绑着个人,那肯定不是耶稣,因为是个女人。她头发散乱着,遮着半边脸,身上有点湿但并无伤痕,看样子「大哥」的到来才是严刑拷打的开始。
架上的女人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看样子不是在睡觉就是昏过去了,不过根据常识可以推测,这样的情形下她应该不是在睡觉,铁定是昏过去的。「拿水泼醒她!」带路的小弟一声令下,两个赤膊的肌肉男便端起水桶把一整桶水哗啦啦泼到女人脸上,泼完又退回桌边站着。
女人呛了几口水果然醒了,估计她不止一次昏过去又不止一次被这样泼醒,所以身上才是湿的。「大哥」似乎有点不满地瞥了带路的小弟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十字架前,对女人语气平和地说:「我想你应该清楚,一个女人,被敌人抓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呸!」女人一口唾沫直朝「大哥」脸上啐去,早已视死如归做好了成为一名巾帼英雄的准备。不料「大哥」迅速掏出一把折扇「哗」一甩挡在脸前,简直像个武林高手,连口水都能挡下来。也许是他审问的人多了,经常被喷口水,孰能生巧练就的。但他似乎并没有因此露出自豪的神情,仿佛这个世界上一般人都能挡下口水。
「一个个的都动不动就喷口水,唾液可是人体液中的精华,吐多了会伤元气的。」他无精打采地说,看其神情像个老师,在教导一个屡教不改无药可救的学生,而这个老师也早已对学生绝望了,只是为尽责任机械地重复几句「谆谆教导」。
「呸!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不得好死!」这样的话常能听到,走的都是同一个套路,女人很显然不知道眼前这「大哥」的姓名,否则一定会说成「姓×的你不得好死」。女人义愤填膺地诅咒着,那暴走式嘶吼的架势一般人看了还真会被吓到——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动不了手脚便只能在唾液和气势上取胜。不过「大哥」毕竟是「大哥」,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了,被女人当面一吼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他对此类攻击免疫,女人弹尽粮绝。
「很难受吧?」他说,「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明我是个恶人上天却不惩罚我,反倒让你吃苦头。心中的正义感让你很难受吧?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感受,谁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自己的仇人在眼前逍遥自在却没办法把他弄死,这种感觉足以把人气炸。」说得好像自己与女人同是天涯沦落人似的。
女人听了更加来气,一时间竟想不出拿什么话反击了,只好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告诉他「我很愤怒」。这也许是「大哥」精心演练过的妙计,几句语气随和的话有着火上浇油的功效,可以让敌人气得死去活来以致失去冷静的判断力。
2011年9月3日、5日 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