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口哨声

四叔用了他所有的办法,可我还是闷闷不乐。

“你就会吹牛。”我很不高兴地跑在他前面,任凭他在后面各种好话说尽。

我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连一只鸟都拿不到。

“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委屈得快哭出来,奶奶从腰间解下了镰刀,赶紧把我搂到怀里。

“四叔就会吹牛,他说要给我捉一只鸟,可什么都没有拿到。”我失望至极,只好和奶奶告状。我说完话的时候,四叔气喘吁吁的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它会飞的嘛,我能怎么办。”很明显他也很委屈。

“没本事就别一天吹牛。”奶奶随手扯过一棵草藤,往四叔屁股上打了过去,四叔龇牙咧嘴哇哇叫,可我还是不高兴蹲到一边也不理他。

他倒也不气恼,蹲在一边斜着脑袋似乎在想自己到底怎么就抓不到一只鸟。

奶奶哄了我一会就回屋里做饭了,我瞅着四叔烦得很,也进了茅屋里,看着燃得很旺的火苗,不知怎么地突然想到了白天王家两兄弟打牛的事。

“啊奶,今天王家他们两兄弟快把牛打死了。”我把一根木棍放到火堆里,一边和奶奶说。

“啊。”奶奶起初只是很随意回了一句。

“嗯,那头牛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了。”我接着又说。

“他们为什么要打呢?”奶奶似乎来了兴趣。

“说是那头牛疯了,就是不回圈里去。”我如实回答。

“唉。”奶奶首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站直了原本弯着的腰。

“怕不是那牛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奶奶呆了一会,接着莫名其妙地说道。

“四儿四儿……”过了一会后她又喊蹲在外面思考的四叔。

“啊。”四叔嘟囔着回答。

“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奶奶话里有些着急。

很快四叔进了茅屋里,他很讨好地蹲在我旁边,咧嘴眨眼睛。

“你以后遇到王家那两兄弟,或者是他们家的牲口,远离点。出去要看好啊良。”奶奶说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看我。

“哦。”四叔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听着奶奶的话我也不烦四叔了。

“那是为什么呢?”四叔问出了我想知道的问题。

“总之你听我的话就对了。”奶奶也没有继续往下说,接着又开始干活了。

原本我以为奶奶只是随便说说,可直到吃饭的时候,奶奶把同样的话也对二叔说了一遍,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奶奶话的重量。

二叔是一个沉默寡言但很听话很认真的人,只要是奶奶说的话,他基本都会很认真的去执行,听完奶奶的话和四叔不一样,他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卷了一支烟,然后看着王家在的那个方向,深深吸着他的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二叔似乎更强壮了,我有时看着他总觉得他已经是一头看着对面那巍峨大山的一头豹子了,他很少说话可我无意间说过想要的东西,往往他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给我带了回来。

“你什么都不用怕。”可是那晚,出乎意料的是,二叔却很认真且很用力的对我这样说道。

我确实不怕,说认真的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在乎那些不知道的东西,我看着飞来飞去的山椒鸟,听着夜莺的鸣叫,追着四叔满山谷跑……心里眼里哪有什么危险呢。

但我还是记住了二叔的话,因为他说的实在太认真了,而且与四叔不一样的是,似乎在他的很沉默的脸之下,藏着一些我们看不到只有他能看到的东西。

他总穿一件我无法说出来似乎是因为太旧而变黄的上衣,衣服很多口袋,尽管如此他只要站起来的时候,总是能遮住我眼前的一座座大山,他那件衣服因为破旧而甩出来的线在岁月里飘着,比起喜欢打扮的四叔,他根本不在乎。

冬末春初的山谷里已经是风和日丽,我和四叔已经忘记了奶奶说的话,整天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海军总是骑着追风来找我们玩。

就在这样的一个下午,他们两个经过商量,决定带着我骑追风,可前提是必须由他们带着,不能我一个人骑。

那本来就是我期盼已久的事,我又怎么会在乎到底是不是我一个人骑呢。于是很快的我就被海军抱着骑在了追风的背上。

山谷因为来人和牲口越来越多,原来很狭小的路已经宽了很多,只不过我们能骑着奔跑的路还是很有限,就那么不是很长的一段,可那一段不是很长的路却足以让我们快乐。有时追风需要跨越不是很高的坎或者是石头,在那个两边都是山梁的峡谷里,他的每一次跳跃都能让我们兴奋很久,有时为了那每一次跳跃,我们甚至拉着缰绳一次次在那里掉头,跳跃,再调头跳跃……

追风有时跑的也兴奋会仰头嘶鸣,直到某一天追风再嘶鸣的时候,我从马背上看到了那只给我捉了劳伯鸟的鹰。

它飞得不是很高,但却没有停下来蹲到树枝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只是在我们头顶的那片天空中一直盘旋着。看着盘旋着的鹰,我突然生出了一种想法,或者我应该学着吹某种声音,这样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或者可以试着吹那种属于我的声音,等它听到了或者就会飞来了。

这个想法让我很兴奋,但我却没有对四叔和海军说,我怕他们会抢我的那只鹰,尽管那时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可我心里已经把那只鹰归于我自己在那个山谷里的私有财产了。想到这些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被四叔追走了的捉鸟人,想起了他的那个哨子。一个想法从心里生了出来。

于是等晚上的时候,我把我的想法给爷爷说了一遍,原本我以为这会是一个很困难的活,可爷爷一听就立刻答应了。

“这太容易了。”他甚至想都没想。于是当天傍晚吃过饭后,爷爷带着我到了十三那里,他从丢在地上的竹子里找到了一段还没有被削开的竹节,再拿来一根不是很粗的铁,用垂砸了一会铁片,铁片被爷爷砸出很尖圆圆的头。

我静静的等着,等砸好后爷爷把铁尖放到火里烧红,再把那个削好的竹节钻了几个孔,一个竹节做的哨子就这样做出来了。

爷爷和十三两个人拿着把玩了一会,然后爷爷递给十三,十三用一个手指按住其中一个孔,轻轻️吹那个竹节就发出了声音。那是一种似乎与我听过各种鸟叫的声音都很接近的声音,又像是山谷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按住这里,轻按或者是露出一点点洞,它的声音可大可小,可变换。”十三认真的教我。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拿过来吹了起来,没有什么难度我就吹出了声音。

“再练习几遍就行了。”爷爷看着我说。

“我们年轻时候就是用这个哨的野味。”十三看着我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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