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说说那个贫穷的时代。
六十年代的农村,实行的是集体化。任何东西都被统一管理,属于集体所有。那时的农民称为社员,每个村子被称为什么公社。公社分为几个生产队,每队的活有队长统一安排。
社员们一年四季都不闲着。每天在队里干活可挣得七八分工分,到年底一家四五个人才挣一百多块钱。
队里的土地绝大多数种冬小麦。麦子能种到农历十月底。每个队里有一二十头牲口。大多是牛,偶有一两头骡子。老牛拉套,慢得很。一天耕不了多少地。地里全部是有机肥料,地虽不板结,但亦满足不了麦子的需求。产量也就四百来斤。除了要交的公粮,每个社员分不到五十斤麦子。
麦收后种植红薯,因为产量高。在那个年代流行着这么一句话:“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可见当时红薯就是社员们的救命粮。每年秋收后,每家都会分好多红薯,少部分窖起来,留着熬汤喝。大部分被叉成红薯干,晒干后收集起来,留着打成红薯面,做窝窝头吃。社员们的屋内顶棚上。(顶棚:房间上大梁和墙壁之间棚上几根木棍,木棍上铺一张编织的簸。簸多用荆条编织而成。结实又透气)家家户户都堆积着晒干的红薯干。那是一年的粮食。
还有一少部分棉花。队里派有经验的妇女管理。每人承包几亩。从种到收,忙碌春夏秋三季才算结束。收后的棉花,队里统一压出棉籽,挤棉油。年尾分给每个社员的不到二斤油,一斤棉花(皮棉)。姑娘媳妇们几家联合起来,一起纺花,割线,织布,然后再平均分了。染色后用来做衣服。每家分的白布很少,做一个人的衣服都够呛。所以人人的衣服都是补丁上面摞补丁,老大穿小了老二穿,老二穿小了老三穿。极少给谁添新的。真的不能再穿了,就拆开,洗净,用来做鞋。一点也不舍得浪费。
还种有少量的玉米。大豆。那时的粮食产量很低,一年到头,每人能分到三五十斤玉米,一二十斤大豆。家家户户都用缸保存起来,磨成面,参在红薯面里一点,犹如一锅饭里加点盐,吃着有些滋味罢了。
在那个时代,吃饱喝足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那个新来的小生命,靠什么养活成了阿莲家最大的问题。
阿莲母亲将家里有限的麦子磨成面,熬成稀汤,专供婴儿吃。但那亦满足不了孩子生长的需求,和吃母乳的孩子没法比,得想办法贴补些有营养的东西才好。望着整天为饥饿哇哇大哭的婴儿,阿莲母女都为此上愁。阿莲干活时除了和阿真说几句话外,成晌和别人基本都不说话。也只有阿真能理解她,因为阿真和她一样,为了那个新来的丑陋小弟弟的喂养问题。
有一天晚上,阿莲父亲回到家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些白乎乎的东西。笑嘻嘻地递给阿莲母亲。
“这是啥?”阿莲母亲接过瓶子,打开瓶口,闻了闻,有些奶腥味。
“牛奶”,阿莲父亲说。
“哪来的?不是偷的吧?他爹!”阿莲母亲一脸疑惑。
“怎么会呢?我今天开始被调到牲口院做饲养员了,有一头母牛刚产下一头小牛没几天,奶水很旺,队长允许我给儿子挤回来一些奶,赶快让他喝吧。”阿莲父亲解释说。
“队长人真是及时雨啊,这下好了,儿子半夜不会再饿哭了!”阿莲母亲说。
“他也是看人嘞,咋不让老王去啊,他家不也有一个‘小上海’吗?”阿莲父亲有些得意。嘿嘿笑了两声。
“说的什么话,可不许那么叫人家,孩子如果知道了,就不得了。长大了若跑到上海找他们的亲爹娘,我们不都白忙活了吗?”阿莲母亲拿眼白了一下阿莲父亲。
“好好好,你说的对,以后再不说了。这个秘密谁也不能对儿子说。”阿莲父亲一边点头,一边转身叮嘱三个姑娘。“你们几个当姐姐的都记住,谁也不许告诉他,他是从上海抱回来的,谁也不许欺负他。他就是你们的亲弟弟。都记住了吗?”
阿莲三姐妹连连点头。
“都去睡吧,我和你娘说几句话。”阿莲父亲又对三姑娘说。
阿莲带着两个妹妹去了她们的房间。
“莲她娘,队长说让我从明天开始就到牲口院去住,以后让阿莲和你睡,一块儿照顾儿子,不能太累了,白天还要干活呢。”阿莲父亲对自己的媳妇从来都是关爱有加,疼爱不够的。
“知道。”阿莲母亲小声说。“队长为什么忽然把你调到牲口院当饲养员啦?”
“队长给我说他儿子刘心相中了咱阿莲,他也很满意,问咱们愿不愿意?如果没意见他就托人来说媒。”阿莲父亲望着媳妇要答案。
“哪有这样的人,应该媒人先说,他倒好,自己替儿子先说了。要是我们不同意,以后见面不就尴尬了吗?”阿莲母亲声音依然很低。“回头我问问阿莲。我没什么意见,刘心那孩子挺好的,人实在,又帅气,又能干的。”阿莲娘笑着说。
其实,父母的谈话阿莲和妹妹们都听到了。三间屋子两头住,中间相隔的不过是两堵墙。还没有门。躺在被窝里的红莲和玉莲偷笑着姐姐,阿莲觉得脸发烫,把灯熄灭了。
“你们俩,赶快睡觉!”阿莲小声对妹妹们说。而父母的谈话依然再次传入耳中。
“莲她娘,今晚上我们‘大战’一回吧,以后我不在家住,机会就少了,”阿莲父亲一脸坏笑。
“大姐,爸爸妈妈是不是要打架了,你去看看吧!”八岁的玉莲在阿莲的耳边小声说。
“嘘——小鬼,睡觉。明天还上学呢!”阿莲摸了一下小妹的头。装作打鼾睡着了。
“没正经的,不行,算日子这几天该到排卵期了。再等几天。”阿莲母亲脸有些发烫。
“不行,我就要,现在就要!”阿莲父亲说着就开始脱衣服。“快点脱,我等不及了,,,,,”
“你呀!没出息!”阿莲母亲点了一下阿莲父亲的眉头,先把灯熄灭了。
……
队里的人在私下议论,说队长有私心,对阿莲家存有偏爱。此话的根源来至阿真父亲。因为他们家也有一个奶娃娃,可是队长并没有派他去当饲养员,并不能每晚给儿子送家些牛奶。他不仅嫉妒阿莲父亲,也嫉妒他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说到底还是阿莲母亲漂亮,自己的媳妇没法比。但他却心有不甘,和自己的媳妇商量一下,酝酿出一个让他们暗暗窃喜的计划。
不久,一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待续)
2021.02.28.22.43草
2021.10。18.09.36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