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我旁观你后来的人生

抱歉我做不到

”

我们相遇在人潮之中，分手在天桥之上。

我喜欢他，很喜欢他，在我遇见的人里最喜欢他了，他是我的竹马，而我却不是他的青梅。

他说他有个想等的人，那个人却再也不会来了。

- 1 -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马路上，在人们来往匆忙的车水马龙之间，而他不同，步子不急不缓，神色淡然却也像是失了魂。

他和我擦肩而过，却撞进了我的心里，那时候我年纪尚小，但是感受的出心脏在怦怦跳动，大概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后来接连的几天，我都等在那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旁，不负所望我又遇见他了，他仍然是一个人。

我偷偷跟在他身后，保持在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他没有发现仍自顾自地往前走，走进了我熟悉的街道。

我将捏紧衣角的手放开，心里一喜觉得有种天赐良机的意味。

当天晚上，我就答应了妈妈前几天提出拜访新邻里的要求，因为我的意中人就住在那里。

日历上的数字一页页翻过，转眼就已经熟络起来，对于父母早出晚归的我，会偶尔被阿姨邀去吃饭，我看得出阿姨对我抱有好感，只是他还是那样不疏不远。

他学习算不上优秀，但是教我绰绰有余，最后我也如愿考上他的高中。

那年，我高一，他高二。

和他一起早出晚归，看似平常，我却乐此不疲。

- 2 -

相处久了，他的性格和一开始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偶尔微微扬起嘴角，眼里也会染上笑意。

他很会照顾人，属于话少的行动派。

放学会习惯性的帮我拎书包，久而久之我被惯出了不爱拿书包的习性。

有次上体育课低血糖晕倒了，在医务室醒来时发现他就在身边，他略过我惊讶的眼神。

第一次有了平淡以外的情绪，他低低的声线传进我耳朵里，一阵发痒。

他说：白痴，下次别不吃早饭。

我感的到他异样的情绪，后来的每天他都会为我准备巧克力。

我对他的喜欢也日渐增多。

我不经意的打趣他说：你怎么还不谈恋爱，过了年纪就不能早恋了啊。

他会反问我：你不也没谈过恋爱吗？

我噎了一下，随口开了句玩笑：那你不娶，我就不嫁人。

他将眼神移到远方，轻笑一声，他没看到，那时的我眼里是少有的认真。

后来他升上高三，每天早上都会比其他年级多出一节早自习，即便如此，我不惜放弃自己的睡眠时间也要早起和他一起，晚上也照常等他，课上不能睡，课下要完成作业。

时间一长，眼睛下方就有了浅浅的青黑色。

有次周五提早放学，高三照常上课，我抵不住睡意的袭来，告诉自己只趴一会就去找他，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我顿时惊醒。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醒了？

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让我有点意外。

我连忙转头问：你怎么来了。

他起身拎起我的书包，然后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没看到你就过来了，走吧。

我快步跟上。

- 3 -

沉闷的日子在随着元旦的来临，悄悄地在宣布着解放。

高三只有两周寒假，这意味着我能和他呆在一块的寒假只有短短的两周。

我约他去游乐场玩，他倒是破天荒的答应了，也没嫌我幼稚。

在我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扯着他袖口，几乎玩遍了整个游乐项目后，我又一次将他拉上了旋转木马，因为我快要按耐不住对他脱口而出的喜欢了。

我抬头，视线撞进他似藏着星辰的眼眸。

心脏跳动的声音作为伴奏，我听到我开口：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我声音不响，唯有他能听到，我感觉到了他的停顿，但是他没有回答，像是石子沉入大海。

我声线微颤，继续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良久，在以为他不会给我答案的时候，终于他轻叹道：我…一直拿你当妹妹。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无法呼吸。

木马也停止了转动回到了原点，但是我和他，大概再也不能像它一样重新来过。

我翻下木马，努力忽视身后灼热的视线，直到到家也没有和他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哭。

我和他的关系在这个寒假，是彻彻底底的完了，无论是疏远还是亲密，都会有种无形的尴尬绕在周围。

- 4 -

果然下半学期的开头，他交了住宿申请，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我偶尔会趁他不在去他家吃饭，但是那天他突然回来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我停住动作，那是我们自那以后第一次的面对面。

他不经意解释说：我回来拿书。

阿姨看出了我们之间产生的隔阂，打算起身去厨房拿碗筷：哎…回来了就顺便吃点吧。

他婉言拒绝：不用了，等下还有课要上。

看他的样子心里明白，不过是借口罢了。

白驹过隙，我们再碰面之时，已是他高考结束的暑假，我顺利升上高三成为应届毕业生，面临的正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

如果阿姨知道我喜欢他的话，大概不会告诉我这些了。

她说的话一字一句还历历在目，那相片上耀眼的笑容刺的我眼睛一片模糊。

他不是她的儿子，他曾经还有个妹妹，还有个患了精神疾病的母亲，如果他妹妹还在的话差不多和我一般大。

原来我习以为常的淡漠是他的自责，他一定觉得如果那时候没和妹妹赌气跑出家门，又怎么可能在回家时看到四溅的鲜红，以及毫无血色的她躺在地板上，曾经敞亮温暖的屋子里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体。

一张张照片，两人肩并肩的笑容，稚嫩且阳光，一沓沓厚厚的相册记录了他的童年，本带着期待的心情渐渐复杂起来。

原来我才是真正的…代替品。

- 5 -

我坐在路边长椅上，四周静悄悄的，瞬时间眼泪溢出眼眶，夏末的暖风吹在身上感受到的只有从心底升起的凉意。

既心疼他又舍不得他，寂静的路边只有我细细的呜咽声，任由眼泪无尽的往下流。

明明早就失恋了，直到这一刻才察觉到从心口蔓延出来的蚀骨般的疼痛。

突兀的铃声响起，我慢吞吞的掏出了手机。

是他。

大概是这么晚了还没回家让妈妈担心了吧。

电话接通了我不吭声，对他的叫唤无动于衷。

恶劣的想法涌上心头，半哑的开口：你说，如果跳江的话，会不会死掉？

我往前走了两步，跨坐在围栏上，聆听江水潺潺的流动声，电话另一头呼吸急促。

他挂了电话。

我在赌他会不会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再差一点就要拿命去赌了。

我努力的勾起嘴角，眼眶仍有些泛红。

双手张开，背朝江河，向后仰去。

我知道我不会死的…

因为啊…

他来了…

他一定会拽住我的…

场景旋转，一阵头晕目眩中我被他扯到怀里，我感受到令人安心的味道，他一路跑来呼吸有些不稳。

一开口便是：你他妈的疯了吗？！

他眼底的怒气和担忧混杂在一块。

我无畏的后退了几步，抬头仰视他不甘心的问：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你的亲妹妹？

你对我难道连一点点发自内心的、无关亲情的喜欢都没有吗？

游乐场那天以后，你就应该清楚的知道，我不可能是你的妹妹也绝不是她的替代品！

如果不喜欢我，那你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

我歇斯底里的向他吼道，随后低下头任由刘海遮住视线，在脸上投下阴影。

我苍白的扬起唇角，一字一句清楚的说：

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啊…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你妹妹…

因为啊…

我对你的喜欢已经牵扯到爱情了啊…

到最后他也只是站在原地，眼里意味不明。

我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如果是这样，那我便放弃，我们大概是有缘无份吧。

- 6 -

如果说起来大概还要追溯得很早之前，那个女孩子的出现填补了我的空白。

填补了我失去她以后的空隙，可我知道我不过只是把她当做了妹妹。

失去她以后，自己的世界就剩下无尽的黑暗，母亲也因自己的过错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结束了生命。

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可是啊…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而我也已经失去了。

直到她说她喜欢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把她当成了妹妹，一个不同的人生却被我硬生生的当成了替代品。

我选择不再和她来往，同时我也选择了住校，我想这样她就不用大清早的起床，不用提早体验高三的生活了。

我那时没有细想，原来所谓缘由尽全是为了她。

那天晚上回家，看到桌上摆的相册，我大概就知晓了，有一阵莫名的心慌，刚拿出手机阿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担心的询问她怎么还没回家，我撒了人生中第一个谎。

然后便匆匆的拨给她，抬脚往外跑一边叫着她的名字，速度不减，在听到她问「你说，如果跳江的话，会不会死掉」的那刻脚步硬生生停住，瞳孔一缩。

我掐断了电话，一路狂奔，心里没由来的发慌。

在看到她半跨坐在围栏上，张开双臂准备向后仰时，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骤停了，回过神来她被我扯进怀里了，想来一阵后怕。

你他妈的疯了吗？！

记忆里的自己鲜少说脏话，不大会出现这种控制不住情绪的情况，然而对面前的女孩却频繁失控。

她不甘心的眼神闯进我的脑海。

她说她不是我妹妹，她说她不是替代品，她说我不愿直视内心，她说如果我不喜欢她的话不会来的，她说我也喜欢她。

她转身走了。

我也信了，信她说的我喜欢她了。

我记得，上一次好像也是这么看着她的背影，这次我不想再弄丢重要的人了，一点都不想了，偏偏脚像涂了胶水般的黏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在灯影下的我愈发显得悲凉，我润了润嗓子，声音沙哑：我说，我也喜欢你了，你还会回来吗。

街道寂寥无人。

良久，我抬手盖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唇间漏出了她的名字。

- 7 -

高考结束后，我离开了，在人潮拥挤的天桥上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走了。

生离也好，死别也罢，

总之山水不相逢，后会无期。

我发完这段话，将手机关机，拆下电话卡伸出手丢进来来往往的车辆中。

几个月后，我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偶尔会和爸妈通话，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住处。

如果他问了就一定会知道我在哪，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来，也许他真的不会来了。

这个赌，也许是我输了。

我只身一人前往酒吧喝酒，其实只不过是低度数的果酒，说到底都是借酒消愁。

在悉数回忆里点点的我，没有看到身后熟悉的身影。

猝不及防的被人拥住，一瞬惊慌，然后顿时明白身后的人是谁，那可是和我度过整个青春的人。

他靠近我耳边低声说：这可不行啊，这么没有防备。

我笑笑：就知道是你。

我侧头问他：不骗自己了吗？

他有些认命似得将头埋在我耳边，软软的头发蹭在脸上有些发痒：已经骗不过了。

没了初见时的失魂落魄，甚至是有些孩子气的举动，他在我耳畔呢喃道：我想了很久，现在也想清楚了。

他说，我对你有关亲情也有关爱情，你以后只能嫁给我。

他说，我爱你，在千千万万人之中。

我眼里雾气缭绕，眼泪控制不了，啪嗒啪嗒的像掉了线的珠子一串串的往下落。

我想，大概这就是爱情吧。

即便绕了远路，可他还是来了。

14岁到21岁，我花了七年终于得到想要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