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的快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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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说的是吴地的钱塘江,而楚地的云梦泽也大体风光如是。大唐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的农历八月,云梦泽里的洞庭湖云集了天南海北的揽胜者,而湖畔岳阳城上的岳阳楼自然成了最佳的观景地。

湖水大涨,几与堤岸平齐了,水汽蒸腾,迷漫天幕,湖里浪头似脱了缰的野马桀骜奋发,拍打得岸墙噼啪作响。城上之人不由得变色,诗人也心潮澎湃了。

诗人名唤孟浩然,此刻正在岳阳楼上凭栏远眺。我们今天已经很难臆测那天的他,怎么会忽然起了“入仕”的念头呢?

他从来就是个恣情山水之人,“江山多胜迹,我辈复登临”,与三五会心好友攀高望远,浮棹江河,评点古今,臧否人物,那是何等清逸!又何须入朝为官,案牍劳形,汲汲于名,戚戚于利呢?

何况,在这之前他曾经尝试往官场方向迈步过,但是撞了南墙,灰头土脸地很难看。那是三年前,他41岁时专程去了长安。经人介绍认识了当朝丞相张九龄,丞相很赏识他的诗才,特意把他的诗作呈给玄宗皇帝御览。玄宗也是文艺青年,眼光有毒哇,待看到“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不禁蹙了眉头,怫然不悦:这个小孟又不曾来求过我,怎就断言我会弃了他呢?显见是个主观意识极强之人,不堪大用,真弃了他罢!皇帝这一表态,丞相作不得声,孟浩然的第一次求职入仕之路,就此挂了。

从现有资料看,很难看出发生了什么样的因缘际会,孟浩然又动了入仕的脑筋。三年之后,他44岁时的某天在岳阳楼上观潮之后,又给丞相张九龄寄去了一首诗。诗名为写景,实为干禄,当然意思表达得十分婉转:我想渡过大湖,可惜没有船呀!我看着人家钓鱼,心生羡慕,可惜没有钓竿呀!赶上了皇帝圣明,世风清朗的好时代,整天闲居不有所作为,我觉得很可耻呀!

古人最善于闻弦歌而知雅意,孟浩然的心思,张九龄是明明白白揣摩到了的,但是鉴于皇帝对他有着直接的不良印象,张九龄虽贵为宰辅,亦爱莫能助。

孟浩然的求职入仕之路又一次挂了。

那就重新恣情山水吧!人生失意,亦须杯酒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呀。

七年之后的某一天,他的老朋友王昌龄途径襄阳,专程来访。这个王昌龄也是个好酒的主,否则,能写得出“一片冰心在玉壶”这样唯有极品酒徒才能写得出的名句?孟、王二人开怀畅饮,酩酊大醉。当晚,孟浩然背疾复发,一病不起,数日后即告不治。如同刀客必死于刀下一样,酒徒终究还是殁于酒中。

人生的终极意义,不就是寻求一个快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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