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火急火燎地穿衣服,仿佛要赶最后一班汽车似的,香儿翘着腿坐在凳子上看他们狼藉不堪的表演,心里的怨气依然结集在胸口,难以释怀,她强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这时,那个女人拾掇地妥妥帖帖,趾高气昂的站在香儿面前,之前的唯唯若若消失地不见踪影,向她挑衅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孙尚爱我,我爱孙尚,我们两个人情投意合。孙尚已经答应要娶我。”
“是吗?”香儿冷笑道。
女人反问道:“看不出来?别犯傻了。”
“傻?”香儿笑的更大声,震得整个楼道都可以听到。
“事到如今还看不出来,你一个乡下女人没啥文化,听孙尚说你倒是在刻苦研读,那又怎么样,能改变什么,还不是乡野女人,能给孙尚什么,他也只能拿着微薄的工资。而我比你年轻,我是城市户口,只要孙尚跟我在一起,我就可以把他转入城市谋求一份不错的工作,他就成为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女人不可一世地说,仿佛她真成了孙尚的救世主一样。
香儿被她气得两眼发怒,头顶冒汗,她再也不想克制自己了,即使她说的是对的,但是孙尚是孩子的爸,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孩子成为单亲家庭。香儿决定豁出去了,乡下人的形象不再维护。
她起过身抓住女人的前领,抢走那副代表文化人的黑色眼镜,朝地下扔去,摔个粉碎,用脚狠狠地踩,但是依然不解她的心头之恨,一边踩一边破口大骂。用力一推狠狠地将女人推倒在地上,女人的头撞到椅子上,头破血流。紧接着,香儿开始了她的骂街。香儿这骂街的本领是村里赫赫有名的,她的骂功可以在一个小时语句从不重复,而且可以不间断,一口喘气的机会也不需要,透露着小市民的无赖,凶悍至极。这嗓音铿锵有力,浑厚,多次嘶哑又多次愈合。此刻它不断突破极限,让你感觉它正在炸裂成无数碎片,却奇迹般地达到另一个高峰,击败人们对它的幻想。香儿的骂街一半欢乐,一半痛苦,所有的不满如喷泉一涌而出,畅快极了,终于不再默默的欺骗自己。伪装的太痛苦,还是不装了。脸仿佛被揉捏着变化无常,时而笑时而怒,一惊一乍,眼睛瞪得发亮,盯着那个女人,仿佛如饥饿的老虎发现猎物,一动不动。不久,外面的走廊上阴影成群,人们挤在一堆观看另一场大战。懂行的人明白,香儿骂街是专业的,比起马路上不久前结束的那场,这场更有看头。在这里,她把这两个人骂得一愣一愣不敢支声,可以和小巷子的专业骂街媲美。专业骂街是不给人以还嘴的机会,出口成章,气势上压迫对方,步步相逼,毫无反击的能力;而业余骂街显得弱势,漏洞百出。这时,人们看得起劲,眼睛都不眨。
香儿支开围的水泄不通的观众,声音干涩地仿佛要冒烟似的,她又朝外面大吼:“闲杂人等不要在此逗留,否则不客气。”细细想来,香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也不怕得罪人,毕竟只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