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勺沟那时候还是一条沟。
到了纸坊村,往左拐,除了郊区职业中学这个区级的单位,在几个小院子里是金锁关乡政府办的乡镇企业,没有几个工人,也冷冷清清。210国道上南来北往的大卡车装满煤和大块头的公交车让寂寞的空气里弥漫出呛鼻的尘土味,这种独有的味道充斥着路两边一排溜等待顾客的食堂和车辆修理铺。
过了那条漆水河上的石桥便到了沟口。作为三线建设遗物,石桥虽然年久,仍有模有样挺立,不减当年风采,不像那些失掉门窗的厂房,大窟窿小眼睛晾在外边,给人落魄感。
我是在别人指引下走进马勺沟的。
听说沟里有个水库,再往库尾走,就到了蒲家山。
关于这个水库,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
周日阳光仍然毒辣,虽然过了九月。下了去焦坪矿的公交车,周边也没有人可以探问一下方向,鼻子下边就是路的办法没有用武之处。
过了石桥,上个缓坡,突然就开始拐弯,前面突兀出许多建筑来。这倒让我放下心来,路是不会错了。那些苏式建筑还没有完全破烂,一些窗户上玻璃完好,窗框上蓝色油漆有些剥落。抬头看天,顿然窄了起来。
绿色如瀑布,扑面而来,沟底有水流声穿过草丛流入耳膜。路在沟上,离河道较远,加上荒草掩映,看不出水流大小。越往里走,河道逐渐抬高,水面便显露出来。在铜川这个缺水的地方,有条两三米宽的小溪,我们也可惯叫它河,对水的极度渴望完全表现在称谓上。
走得急了些,出一身臭汗,蹲在平缓溪水边撩水。
路上没有同行的伴,忽然停下一个人的脚步,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寂寞都涌上心头。
二十八年前的那刻,一双目光仰望山巅,又深望溪水,再回望来路,盘算前程。世界静得只有自己。
山雀从林间发出啼鸣,召唤尘世还在。记得好像有谁说过,只有在最寂寞的时候,你才懂得你是谁。
以后,我和几位朋友在不同时期都重走过马勺沟,但再也没有找到过那种独自行走的感觉。